我抬了一根手指,竖在我的唇前,压低了声音道:“不过是闲着无事。来看看倒也有意思。”
不知道一云这么个只活了十几年,在我们嘴里听了关于缙云的三言两语,要怎么把自己装成个素未相识的人。更何况,她这装一装,要骗的人可是一个活了几万年聪明绝顶的错掠影。
赤炎眸光复杂,趴在我身上。我背抵着支撑房屋的木柱脊梁,她的手从我的腰两侧穿过,手撑在木梁上,直起身,朝下面看:“重华你竟然有这种嗜好。”
我一本正经,神色端庄严肃:“骗人的法子,也算一门道法。日后指不定会用上。”
我并不想与东乌帝君发生什么在刀剑上的切磋,对天界来说,本尊的出现必然会掀起一波滔天巨浪。
打草惊了蛇,得不偿失,若是可以的话,还不如试试从他宫里将那珠子骗出来。
赤炎离我愈发近,呼吸间,有暗暗浮动的香味,不知道是她的发香,还是唇齿间的芳息。
她刚刚还一脸复杂的看着我,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语气问我为什么有这种嗜好,到如今这一刻,自己倒先一脸紧张的往下偷窥去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
错掠影站在门口,慢慢的摘下黑纱的斗笠。她的动作极慢,脸色极为复杂。一时间,我都无法分辨出来,那是怎样的一种神色。
或许期许一件事情,等待一个人,期许的太久,等待的太久,都已经遗忘了自己的初衷和欢喜的心情。
错掠影神色复杂的往前走了一步。
第45章 小洲颦莲晚(六)
木床上笼着纱帘, 都是客栈里为了防夏日里嗡嗡不绝的蚊虫时布置的纱帐。
那一层白色的纱帘后, 有凄婉单薄的人影蜷缩着身躯,低低的哭泣声里, 错掠影站在那纱帘之后, 带着一丝绝望时犹带的侥幸,慢慢唤道:“缙云?”
那纱帘后的少女慢慢的回了头,白衣红襟,眉目柔软fēng_liú,眼眶通红。她转过头来, 哭的略带沙哑的嗓子犹自抽泣着。她小心翼翼的起了身,一只手试探性的掀了帘子,惊喜而害怕的小声喊道:“惊鸿,是你吗?”
那一瞬间, 我还以为我是听错了。
可站在木梁之下,望着一云的错掠影的脸却像是突然破碎的瓷器, 无数情绪在她的脸上汹涌而出, 将那张脸割裂成了无法重圆的碎片。
有一瞬间, 她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绝望的神情, 她抬起头看着虚无的空气, 脸上明明在笑,声音却发着颤, 抬了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笑里带着喑哑的哭声, 慢慢道:“我该高兴的,缙云,你回来了,我很高兴。”
她的指缝里有泪水淌下,可不过是一瞬间,她放开了手,冷静的低下了头,声音恢复了正常,慢慢自嘲道:“这世上,只有一个人会叫我掠影。只是她已经不在了,事到如今,我又在想什么呢,你回来了,我总该是高兴的。”
她的声音低且冷,像是突然抽离了所有力气一般。一云从床头下来,穿着白色的柔软棉袜,眼睛哭的又红又肿,走到错掠影的面前,朝她难过的低着头,去拉她的手,害怕而依赖的朝她说道:“惊鸿,你在说什么啊?”
她左右四下扫视了一下,像是一只胆小的小猫,情不自禁的想要躲进安全的角落里,朝错掠影低低问道:“这是哪里啊,惊鸿。我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还有白珏仙子,她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她不记得我了?”
本尊坐在房梁上,情不自禁为下面一云的演技赞叹起来。
若不是本尊是这场戏里的一员,怕是连自己都要被骗了。这一云活了短短十几年,演技炉火纯青,愣是将当初所有的有利情报都用上了,才编出这么一出惟妙惟肖的戏。
一云实在是把当初的缙云演的活灵活现,入木三分。
如果之前错掠影还有三分不信,事到如今,她是完完全全信了。
毕竟,在她心里,一云该是恨他入骨,怎么可能还会这样温温柔柔的对她说话,再说,我重华魔尊想要对付她这么个破落木偶有千百种办法,不必设局骗她。
她怎么可能知道,这只不过是一云为她设的局,为她编织的美梦。
缙云的魂魄或许会出现,但能出现多久?一瞬?一个时辰?一天?亦或是眨眼之间?这个她心心念念了几万年的人,说不定连看一眼错掠影,同她道别的机会都没有,变成了一缕再也不能复苏的烟尘。
一云要傻,要替她遂了这个愿,赤炎愿意帮她,我自然也是来凑个热闹。
新欢已逝,旧爱在眼前,何况一云还不算错掠影的新欢,她不过是被错掠影欺骗养在山中的一个壳子。如今缙云就在她的眼前,她哪里记得惦记一云的份。
错掠影伸出手,下意识的抬了手去揉一云的头发,可是她似乎突然想起,她这个被做出来的木偶怎么可能有资格去揉缙云公主的头发,于是,她的动作停滞了片刻,硬生生的将手放在了缙云的衣襟旁,替她温柔的整理了有些凌乱的发丝,温和道:“我跟你慢慢说,缙云,你听我说。”
事实证明,错掠影不过全都是在胡扯。
她神色温柔的替缙云梳起了散乱的鬓发,眼里温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她一只素手挽起她的头发,慢慢的说道:“你跳下诛仙台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