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璧轻声劝道:“诸位稍安勿躁。”
杜夫人压着声音,阴沉沉开了口:“韩公子,你并非江湖中人,此事与你无关,还是不要淌这趟浑水为好。”
韩璧:“我不过是来提个建议。”
杜夫人冷笑道:“他既然亲口承认自己做下此等恶事,我便要杀他为我儿陪葬,此事决不让步。”
“善恶到头终有报,不迟在这一天两天。”韩璧顿了顿,“何况真正的罪魁祸首是卫庭舟,杀了宁半阙也不过一时泄愤,不足以让亡魂安息。”
若非是卫庭舟要走这邪门歪道来与燕怀深对抗,这群药人又怎么会无辜遭难,沦为认不出至亲好友的傀儡怪物?除了卫庭舟,谁还有这么大的力量捉来武林侠士,在烟沉谷中秘密炼制药人?
杜夫人心中自然也清楚这点,然而她如今可算是间接了结自己亲生儿子的性命,心中自责非常,若不能杀宁半阙泄愤,替杜长鸣报此大仇,恐怕是自己也要自刎当场了。
“待我杀了宁半阙,自然也不会放过卫庭舟。”杜夫人寒声说道,“韩公子,你莫要多言了。”
“我并非为他求情,只是前方迷雾重重,若无熟悉情况的人领路,恐怕是凶多吉少。”韩璧叹道,“若是此行我不幸死在烟沉谷,那在场的诸位……同样一个都出不去。”
杜夫人嗤笑道:“你这是在威胁我?”
她手中长刀铮亮,反射的刀光掠过韩璧的侧脸,是明暗不一的模样。
韩璧与其说是在威胁她,倒不如说是在吓唬其他人——他如今身份不同往日,家中已是侯门,兄长则任军中重职,若非如此,何必这一路上众人都对他多有保护,生怕他一个不慎丢了命?
杜夫人半生守寡,性格刚烈,此举大概对她无用,但总会有人贪生怕死,不愿多惹麻烦。
沈知秋自然是想不到这点的,只是他最怕听韩璧提及生死,也最看不得别人有意伤他,如今两相有之,一个没忍住便走到了他的身前,什么刀光剑影,一律挡个精光。
“不准过来。”沈知秋肃然道。
杜夫人脸色晦暗,似是随时都要爆发。
韩璧提议道:“三日以后,墨奕亲自将宁半阙交至诸位手上,可好?”
岳隐从善如流道:“看管宁半阙一事,便由墨奕负责。”
“若是他中途寻了机会逃脱,怎么办?”有人却是不满。
沈知秋开口答道:“韩璧从不骗人,他说三日,便一定是三日。”
……这话倒是真的叫人不知如何去接。
“沈先生此言有理。”说话的却是沉默多时的应天恒,一开口便掷地有声,“我枕月楼愿陪同韩公子为墨奕作保,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第86章 烟沉
应天恒此言一出,话里话外颇有点雪中送炭之意,不仅表明了自己的立场,顺带还与韩璧攀了关系。
枕月楼既已发话,赤沛的叶桃自然也不能继续沉默以对。碰见这种平常人难以面对的憾事,她亦免不了一声叹息,只是药人一事与她赤沛实则毫无关系,这份叹息里的伤心再真,也难免透着两分客气。
墨奕要护宁半阙,多半是因了失踪的赵铭川之故,以他们向来软硬不吃的行事风格,无论杜夫人如何相逼,这一步他们是绝不会退的。
何况韩璧所言也有道理,
叶桃只得打圆场道:“既然一路同行,何苦刀剑相向?我看墨奕的意思也并非是要救宁半阙脱罪,只是为了顾全大局,暂且让他多活几日,作个引路人罢了。”
杜夫人反问道:“若是他心怀鬼胎,反将我等带入陷阱之中呢?退一万步说,先前他既然知道如何对付药人,却不早早告知,害同伴无辜遇害,如此心机深沉之人,我信不过。”顿了顿,她看向应天恒,目光凌厉,“应楼主,你难道忘了第一个死的人,就是你枕月楼的弟子?”
应天恒摸了摸鼻子,一时无语。
蹲在一旁的萧少陵实在是受不了这群人站在原地吵个没完,遂一拍脑袋便提议道:“要不然打一架,谁赢了听谁的。”
没人理他。
气氛凝重得像是暴雨前的宁静,沉默多时的宁半阙却忽然充当了一道惊雷,开口说道:“我若是有意要害你们,方才只需旁观看戏即可,又何须说出对付药人的方法,平白惹人猜忌?你放心,我既然来了,就没想过活着回去。”
韩璧缓缓问道:“你的目的是什么?”
“药人本就不该存在,我自然要想办法让他们全部消失。”宁半阙答道。
韩璧:“他们已经死了。”
宁半阙摇了摇头:“还有一个。”
沈知秋沉默了半天,闻言心底亦是咯噔一声,猛然抬起头来。
众人仍是争论不休,最后还是岳隐提议先替死去的药人们殓尸,免得让他们曝尸荒野,不得而安。至于宁半阙,被五花大绑后便扔给了沈知秋看管,横竖四周都是机警的眼睛,如此众目睽睽,倒也不怕他会私放宁半阙逃脱。
沈知秋直愣愣地盯着宁半阙,面色肃然,继而低声问道:“你说的还有一个药人,是指小师叔吗?”
宁半阙作为将死之人,又是戴罪之身,神情反倒是轻松得很,只见他盘腿坐在地上,抬头笑道:“是啊。”
沈知秋闻言一顿,眉头亦是紧蹙,张了嘴却说不出话来,可见是十二万分的担忧了。
韩璧:“你别听他胡说。”
沈知秋想了想,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