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奚雪风和那人来回喂了十来回酒,夜已经深了。然而本该更深更寒的天气,仿佛反而暖了起来,烫得丁朗月浑身火热。其实热的不是这天气,而是奚雪风的手。吃了酒,就要热;再加上是伴着美人吃酒。
等到明月已经升到了中天,银辉洒满了整个院落,酒壶里的酒终于是空了。奚雪风走过去,在那人眉心轻吻了一下。那人轻声笑笑,不再说什么,踉跄着脚步走了。丁朗月看去,只觉得那人披着白色狐裘的背影在月色下模糊起来,竟然有些熟悉。
“你说,像不像你?”奚雪风抬起手,把扳指送到唇边。唇齿间混着酒意的热气轻轻呼出,暧昧地缠着红色的扳指。奚雪风继续自言自语:“只不过是背影有三分像罢了,这天上地下,到底只有一个丁朗月。”
丁朗月说:“这世间可以有千千万万个丁朗月。如果你当他是我,兴许有朝一日他真的会变成我。”
奚雪风的眼里一阵恍惚,他不太明白丁朗月的意思,但他就是不想问清楚。真的是喝多了,再清醒的脑子都会变得不清醒起来。奚雪风也意识到今天是说了多余的话,做了多余的事情,但他心里到底有些不甘心。
丁朗月动了一下,扳指化开为一团灵液,流入奚雪风的掌心,再开出一朵花来。丁朗月说:“好看么?帮我两个忙,来日我必有所报。”
奚雪风沉默了一瞬:“要我帮忙,就算是真仙,也需要付出代价。”
丁朗月说:“我目前拿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而且我需要你帮的,是一个风险极大、很难成功的忙。”
奚雪风:“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说?你有什么办法让我答应么?”
丁朗月回答:“你想渡劫么?渡劫对我来说轻而易举,我可帮你。”
奚雪风问:“你能帮我成仙么?”
第二十九章
奚雪风问:“你能帮我成仙么?”
丁朗月说:“就算我说可以,你敢听这其中的方法么?”
奚雪风说:“既然你要与我做交易,就要保证这方法的安全。”
丁朗月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可以给你契机,但能不能把握,我没法保证。”
奚雪风答道:“可以,我答应了。不过万一遇到我做不到的事,我不会冒险去做。”
丁朗月笑着说:“这就是我找你,而不是找管明光的理由。”
奚雪风没有再说话,而是将那一朵掌心花轻轻揉了一下,恢复成为一枚扳指,套在了手上。走过几步之后,奚雪风又停了下来,伸出拇指在扳指上轻轻摩挲了几下。丁朗月没有说话,奚雪风暗自笑了一回,没有出声。
月色如洗,天地之间的花树、石亭、小径、灯以及人,也都想被这月色荡涤过一般,又清爽又冰冷。奚雪风这一身大红色在这样的月色之下也收敛了一点张扬在外的妩媚,就像上了年纪的妇人面上的胭脂一样,沉淀出一点平和的美好来。只有他的领口在这样的寒夜里还大敞着,露出晶莹雪白的皮肤。
奚雪风回到了那间大堂。一进门,暖意一下来拥上来,活络了整个身体。他想,真好,真的好,他又有丁朗月了。别人都说他奚雪风没有心,再怎么样的温柔情分都不过是包裹在毒药之上的一层糖衣,等到该化开的时候,一切都完结了。然而他自己却知道,自己怎么能说是没有心呢?只不过别人用了十分的心,而他只用了三分的真情,融在二分的冷淡、二分的理智和三分的野心里面,调得匀匀的,甚至叫自己都看不出了。
丁朗月现在附身在一样死物上,只单凭着神魂粗略感知外界的温、色、气、声。故而等他从短短的闭关休息中醒来,他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落入了温水里。
不是什么温泉,只不过是最普通的热水。用凡间普通的木柴烧热,没有放任何的香料、灵油,只是光光的白水。奚雪风就这样戴着这一枚浅红的扳指,在这样普通的水里面沐浴。然而浴池却并不普通,池子十尺见方,深有三尺左右,竟是一整块汉白玉镂刻而出。池壁上还雕着瑞鸟、云水、星辰等诸多纹样,可以说是奢华无两,但偏偏没有半点灵气。
奚雪风在池边点了八盏蚌灯,暖色的灯火从磨得半透的蚌壳中映出,照的汤池中的水和躯体半明半暗。奚雪风四肢修长,皮肉滑腻,浑身上下光莹润泽、没有半丝皱纹和赘肉,一看就是每日用灵液好好养出来的。丁朗月想,上回自己与这人肌肤相触,还觉得他过度瘦削,摸上去就是一把骨头;这回这人已经养好了,养得像水玉一般滋润,若是自己有手,倒真想摸上一模。
结果奚雪风仿佛知道丁朗月在想什么似的,特特把扳指摘了下来,捧在掌心吹了一口气,道:“想不想摸?”
丁朗月在扳指上开出一朵花来,鲜红娇艳。
奚雪风很满意,把扳指圈在掌心,贴在自己的眉心,然后一路向下,摩擦过去。扳指上的花朵有点尖刺,在雪白的皮肤上划出转瞬即逝的浅色红痕。温热的水流在扳指和皮肤之间滋润、荡漾,沾湿了的身体与普通的不同,更有一种慢慢涨开来的饱满,充满了生命力。
丁朗月笑着说:“几个月不见,你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奚雪风也笑:“上回看到那浸在荷花缸里的尸体,我好几天完全不想碰水。但沐浴实在是人间美事,几日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