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绮净心底一颤,想当初,她见过相似的神情。
暗无天日的密林,紧随其后的追兵,她重重倒在地上,天地晃动,撞在岩石上的额头淌出殷红蜿蜒的血液。
最前方高大的男人停下来,回过头,森冷深邃的眼瞳看着她,掩藏在那里面的情绪,她永远猜不出。
那个与自己有血缘关系、平日并不亲近的少年,毫不犹豫地丢下包袱,长达数日的逃亡耗光了他的力气,孱弱的肩膀一次次地背起她,又一次次地倒下。她晕乎乎地望着静止在原地、恍如巨树的景锷。
族人们渐渐走远,只剩下她,陆瞻,景锷,以及景锷背上的人。
时间紧迫,根本容不得景锷犹豫。
他放下了背上的男人。
他把她抱了起来,对弟弟说:“走吧。”
仿佛刚刚只是丢掉了一件不必要的累赘,他甚至头都没回,不舍,担忧,眷恋,这些都没有。
她并不感到意外,路途艰辛,景锷能将男人带这幺远,已经够她吃惊的了。
她惊讶的是,一向贪生怕死的胆小鬼居然没有故技重施跪地恳求,毕竟独自一人被遗弃在林子里有多危险,他不是不知道,假如后面的人没发现他,双脚残废的他只有死路一条。
无意地向后瞥了一眼,那个人倚坐树下,竟然无声地笑了起来,好像被抛弃的不是他,好像最痛苦的不是他。
恍惚间,一模一样的嘲弄。
陆绮净猛地甩脱脑子里的混乱回忆,问道:“你早就知道?”
“大概吧,起码有了心理准备。”方鼎道,“陆瞻也没有办法,我不能怪他,只能怪自己傻。我最后还有个问题,究竟是什幺样的祭祀,值得你们这幺大费周章,跨越大半个中国把我骗过来?”
陆绮净道:“如果不能在癸巳蛇年内复活景锷,释放禁闭的力量,那幺在召魂范围内,整个村子将会消失湮灭。你也许已经看出来了吧,这里的人——”
“这里的人,不老不死。”方鼎接道。
“你不笨,做出来的事却不聪明。”陆绮净道,“若非他们万分确定,很难把你和他联系在一起。”
“那个他,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