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厚的热度渐慢隔衣游离于腰侧,慕容冲带些急切地抽开衣带作出卑微的相邀,肌肤赤(和谐)裸的相贴却又有如鸣警,敲响了一下,浑身便因畏惧而颤抖得厉害。
身上压迫愈重,便就逆来顺受,躺俯卧下。
逆来顺受……逆来顺受。
眼前模糊地背着光,一幢漆黑又高大的影子伏在身上,堪堪遮住了视线,仰头向着房梁,又像是被人窥视一般的知觉,慕容冲眉梢压下,索性合上双眸。
耳边窸窸窣窣宽衣解带动静,和着交彼的喘息,耳侧难忍的燥热呼吸,一时半刻却竟然出神,仿佛白日,也有人咬耳似的低语,却不似这般难受。
“太守可有大志?”
大志……何为大志……
一下子蓦又想起彼时燕国初灭,慕容泓的目色狠戾又决绝,同样是与他贴耳而语,道:“永不会是他,凤皇,咱们还没死呢。”
是谁……说的是谁呢?一时有些想不起来,待想起来了,却又想笑——
中兴啊,中兴……当真是会中兴吗?
“陛下,仇池公求见。”
慕容冲余目暗向一侧坐卧品茗之人,收起了手上正作玩物似的猎弓,俯身跪地道:“臣谢过陛下赏赐,先行告退。”
苻坚面色柔和,也便点了点头应允,慕容冲站起身,弓腰徐徐却至户前,宋牙伸手替他推开了门,正迎面撞上求见的二人。
杨篡愣了愣,却也是降了身份拱手道:“平阳太守。”
“仇池公……”慕容冲刻意抬高下颔,倒是也不卑不亢回礼应道,又带些意味似的看向他身后之人,像是在等,而不率先言语。
“阿定,不得无礼。”杨篡像是也注意到了慕容冲所指,回首似训斥似的出声道:“见过慕容太守。”
杨定不答,只侧目连正视都不予,开口道:“听闻慕容太守从前在燕国,历任大司马,又闻鲜卑儿郎,驰骋草原,精善骑射。明日春狩之典,定当讨教一番。”
慕容冲挑了眉梢不语,适时宋牙自殿内掀门而出,笑着恭请道:“仇池公、杨氏郎,请。”
杨篡面色有些为难,看向宋牙,又看向杨定,最后又看向慕容冲,终于还是向他再度拱手算作别了,领着杨定随宋牙入殿。
慕容冲此次也不回礼,站直了身子似不在意,径向衣摆拍抚两下,垂眸蹬上靴子,正听大户合上动静,略顿了顿,再抬头时,赵整仍是一副不变的肃穆面色,端端正正已站在自己身前。
“赵侍郎。”慕容冲眉目不动,单调又平整的一句,弯下腰向靴前扫拭一番,便沿着台阶拾下。
“太守不是为陛下备了厚礼?”赵整随在他一侧,陪着下了台阶。
慕容冲看了他一眼,笑意洋洋又稍含轻蔑:“不是托去了长安城的新兴侯府?待陛下归长安,必当奉上。”
赵整毫不输气势,蔑然笑道:“太守真甘为人下?”
慕容冲也不恼,反是笑意更浓:“一人之下,有何不可?侍郎不见方才仇池公,都要顾忌陛下,率先给我下礼?”
赵整敛容,又作一副肃然模样,声音压得低沉而又沙哑:“郎君既出,当无还理。”
慕容冲挑了长眉如黛,垂首视脚下铺整卵石,睫羽乌浓,下遮了诸多心思,他一步一缓,走得不急,倏忽笑出声来,抬头斜睨旁侧,道:“整个长安城怕都知道了,陛下欲以定襄公主许配与我,到时,我为天子之婿,何愁不得留任长安?”
第九十五章 暗生变故
春风飒飒,马蹄得意。
一支箭搭在弦上,箭尖稳稳瞄向林间奔跑的野鹿,倏忽破风而出正中鹿腹,已得的猎物悲鸣一声,竖颈倒地。
慕容冲束起弯弓,面上却无几喜悦,甚至算得上未将身后颇丰的收获放在眼里,也无收拉缰绳之意,信放赤烈迈开四蹄俄而穿过林子。正上的天空响彻饿鹰悲怖的鸣叫,他抬起头来,正见它盘桓,便是倾身自后再抽一箭,眸子微虚起,放箭时耳边窣的一声,直起身来,那狡猾的猎食者已羽翅中箭打着旋坠落在地。
“鹰是天上的王,再坚固的铐子也拴不住。”
慕容冲微垂眼睫,眼见那猎鹰尚在扑腾挣扎,锐利的鹰眼一时竟觉颇为熟稔。
视线渐渐脱开,便也就重复抬眸远视梭巡,心底却泛出些苦涩的笑意来。
铁打的铐子拴不住,却又被什么牵着飞不高远呢?四下望,已身处在上林边缘,隔墙便是碧翠的阿城了,昔日移栽的梧桐已有参天之势,隔远便能瞧得一清二楚。
慕容冲有些失神,下伸的枝子拍在前额,密密的枝叶刮乱了发髻,一阵窸窸窣窣地响。
青丝凌乱许还沾了几片绿叶红花,未及整理发冠,先听高草响动,傍树一只蹦跳的灰兔倏忽要窜没了影。慕容冲眉头一紧,再度拉弓搭箭向低处,依旧待步稳了径出一箭,本唾手可得的猎物却蓦地被对向而来的一支箭横夺了去,中箭的灰兔带箭翻滚一圈,他便落了空。
“驾!”
杨定从远处几树之间现出身来,面上尽是洋洋的得意之色,他高昂着下颔,骄傲不可一世,到了近前弯腰舒臂勾着尾羽拔出箭来,随手便扔一旁。
“吁。”慕容冲勒停赤烈,像是在等他开口。
“慕容太守果是名不虚传,一路下来,皆是太守的猎物。”杨定说,话语里虽是夸赞之意,却让人怎么也听不出奉承之意。
慕容冲挑了一侧眉梢依旧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