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豆。”
贺冰轻轻叫了一声,隔着口罩声音有些沉闷。但林获听到了,缓缓睁眼看清了床边的人,他浑身没有一丝力气,嘴巴又张开露出痴态。
“豆豆,起来吃点东西再睡。”贺冰伸手抚摸林获的面颊,“昨晚梦见什么了?”
他没得到回应,掀被子时看见枕边有一盒东西,是安全套。
他把目光移到林获身上,盯着林获看了许久,而他那一双眼睛中包含许多道不清的感情,卷起了许多难以启齿的回忆,浓重到压垮了理性。他沉默着起身踱步到窗前,重新拉上了窗帘。
“豆豆,你不是做噩梦,是撞见了什么,对吗?”贺冰转身,慢慢摘下了口罩。林获细长的眼睛努力睁圆,脑海中的浮影再次涌现,随着贺冰的逐渐靠近,他像温水中烹煮的青蛙,一点点丧失着抵抗能力。
“你终于想起我们那时候了是吗?”贺冰掀开被子,瞥向林获睡袍下的双腿,他俯身挤进林获的腿间,掐住林获的肩膀笑起来,“豆豆,你听话一点,我就不罚小予了。”
墨黑的双瞳蓦地颤抖,林获呆滞的脸上浮起一层惊惧,他不敢出声,浑身僵硬着被贺冰压住。脑海中的光影散去,只剩无边际的黑暗,他喃喃出声:“别罚小予……”
贺冰的嗓音极尽低沉:“叫我名字。”
林获张大嘴巴叫不出声,鼻孔翕张,眼睛也翻白着露出憨笨傻相,贺冰盯着这副面孔蕴起怒火,将林获用力翻身朝下,掐住林获的后颈狠狠按在枕头上咒骂:“你还是不够像!这副鬼样子最不像!”
林获终于挣扎起来:“不打!不打我……不打我!”
贺冰在对方的求饶中反而失去理智,狠抓住林获的头发将对方拖下床,就在巴掌扬起时卧室门被一脚踹开了。
林予站在门口,背后是攥着手机的萧泽。
他们在外面监视到了一切,也录下了几乎没有分量的“犯罪证据”,林获挣扎着哭,喊着小予快走,他不知道什么是性,因此他最惧怕的从来也不是贺冰对他的侵犯。
而是侵犯时贺冰生出的怒意,是落在他身上的暴力。
“畜生。”林予双目充血,奔过去将贺冰推开,他奋力扬起绷紧的手掌,接连甩下三四个耳光。贺冰脸颊肿起来,失控的情绪已经消散干净,整个人疲软地往下坠去。
林予揪着贺冰的衣领,手心带着疼,带着麻木。
那晚饭桌上的时光他还记得,贺冰应该也还留恋这些年平安无事的生活,可这场淋漓颠倒的美梦已经到头,该随着罪恶一起被粉碎。
林予燃着恨意迫近:“我不会放过你。”
第78章 寄居者
趴倒在地板上的林获像条干涸摆尾的鱼, 整个人抽搐着求饶, 口水从嘴角滴滴流下,没几丝力气的手推着林予的肩膀, 断续着逸出呻吟。
“快走……小予……”
林予抱着林获, 几乎咬破自己的下唇, 他胆子很小,很怂, 以前每次为保护林获打架受伤后都要先自己偷偷哭, 哭完就只对林获笑。
这回也一样,他竭力止住眼泪, 把林获瘦弱佝偻的身体勒在怀中, 用体温和心跳安抚对方。林获逐渐从癫狂状态中抽离, 也许是因为体力不支,也许是因为林予一遍遍的“豆豆”让他寻得力量。
卧室里只有他们兄弟两个,在救护车到达之前林获总算安静下来。林予低着头给林获穿衣服,运动裤、羊毛衫, 林获黏在他的胸膛上不动, 费了很大劲才穿好。
“豆豆, 我们等会儿去医院检查身体,你不要害怕。”他用手指梳理林获的乱发,摸到对方后颈时轻轻揉捏,“我和哥哥陪着你。”
林获神情微动:“哥哥,不打你……”
林予隐忍许久彻底崩盘,下唇上的血珠和眼泪一起落下, 稳着语气解释道:“哥哥保护我们,坏人欺负你,哥哥就打他。”
林获用指尖蹭掉林予嘴唇上的血滴,然后又去擦拭林予的脸颊,反而把血沾在了林予的脸上,越擦越脏,他傻傻地说:“小予,我也保护你。”
那段昏沉的岁月里,林予为保护林获而受伤,而林获也认为自己保护了林予。林予的眼泪已经擦不干了,在林获这句话中终于失声痛哭。
林获是个傻子,走路会晃悠,拿东西也不稳,可他十岁时有了个弟弟,他每天抱着他,不曾摔过,不曾晃过。
林予一周岁时拍了张照片,林获举着照片在镇上跑,逢人就给人家看,人家骂他傻东西,他却笑得那么开心。
他背林予下河抓鱼,背林予在山林里看萤火虫,他知道自己傻,可是傻有什么关系,林予说他比镇上所有人都要好。
等林予大一些,变成林予照顾他多一点,替他挨骂背锅,也替他出气。夏日夜晚林予睡着仍握着为他扇风的蒲扇,冬天为他洗衣林予生出满手的冻疮,他们不分彼此,就那样辛苦又快活地走过那些年。
一个十足的傻子,一个善心炽热的野孩子。
就算被丑恶糟蹋,也受够苦楚了,也该行至明处了。
到达医院时林获已经沉沉睡去,但始终紧握着林予的手,送进病房输好液,陷入深度睡眠后才慢慢松开。林予给林获掖紧被子,守在床边不敢眨眼,待萧泽进来坐在他旁边,他的双肩颓然塌下,总算能松一口气。
萧泽揽住他:“大夫说情况暂时稳定,豆豆记不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