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种疑问一无根据二无道理,很快就被淹没在声势浩大的讨伐下不见了。
而苏怀瑾,他从始至终都是懵的。
开始的时候,他甚至都不知道晏依依遇害的事情——我们说过了,这在京城里算不上什么大新闻,苏侍郎每天忙得很,又不是喜欢八卦的性子,自然不会对这些事情多加关注。
而在安王的关照之下,这案子自从进了刑部和大理寺便被严密封锁消息,有关系不错的同僚想往外传消息都做不到。
这就造成了在刑部的人闯进户部衙门忽然要将侍郎带走的时候,所有官员都眼睁睁坐在那儿看着,每一个人能反应过来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之后便是一系列的锁拿、问罪、刑讯、关押,从始至终就好像有无形的推手在背后快马加鞭想要置他于死地,苏怀瑾根本申辩无能,等终于有相熟的人被允许来探望,他才得知外面那些喧嚷流言,而这时候,一切基本已经尘埃落定了。
案件被定罪的祸首几乎是最后一个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说来也实在是讽刺。
将好些零碎消息拼凑起来大致得出真相的苏怀瑾很快意识到,这次自己估计是在劫难逃了。
幕后之人心思缜密,又极巧妙地利用了各方面的人际关系以及人性弱点,在他根本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就直接将他打入地狱——外面人的反应将形势体现得淋漓尽致,开始时前来探望他承诺相助的人络绎不绝,后来人烟慢慢稀少,最后一个相见的居然是开始时负责审理案件的杨秦。
杨秦给他带了一壶酒,两人相顾无言半晌,酒尽后那八年来一直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倔老头一声叹息,意兴阑珊地扔掉官帽,言欲告老还乡。
“这朝堂连凤洲兄都容不下,也不知每日蝇营狗苟还有甚意思。”
而且……那些流传在外的风言风语,简直是要把他往死路上逼。
至少文渊侯府的人,就从始至终都没有来过。
苏怀瑾就是再宽容豁达,也将这样毁了他名声还不够,甚至往他身上扣了最要不得的谋反罪名的人恨到了骨子里,而在他自己慢慢推测出了这个人的身份之后,更是好像被一盆冰水泼到了骨子里,在由内而外的寒冷中止不住颤栗。
他交游广阔,但朋友着实不算多,安王周澜也许算不得他的知己,但在日复一日的相处和……追求当中,这个人也绝对成为了一个特别的存在。
他从未想过自己是否可能会爱上一个男人,在他前二十三年所受到的教育当中,这种爱慕关系是不正统的,甚至是让人生厌的,但当一个人将“真心”捧到他面前,他却实在做不到将那真心不留情面地放到地上去踩。
他甚至因此一直拖延着没有娶妻,一来是怕最后自己动摇,耽误了人家好姑娘,二来也是……毕竟安王势大,他隐约怕对方对他订亲的消息做出什么过激反应。
其实从这种担心当中周澜的人品在他潜意识里的问题就可见一斑,只可惜……当时并没有多想。
毕竟在他短暂的生命当中,真正感受过的“爱”太少了。
可如今看来,这所谓的真心何其可笑,只要跳出那些情感构成的陷阱,周澜那些心思缜密用心险恶的谋划便显露无遗,他唯一想不明白的就是,自己到底是怎么得罪了这个身份尊贵的王爷,竟能让对方做到这一点,筹谋经年只为将他摧毁,并且一击便状若雷霆,根本不留一点逃出生天的余地。
更让他困惑的是……在审讯中许多被呈现到他面前物证人证俱全的证据,他根本就全无印象,那些人言之凿凿曾看见他所做何事,挑的都是他独处无法自证的时间,可那些时候他却绝未曾出现在过他们言语中提及的场所。
若说一两个人被幕后买通还情有可原,可随着作证的人级别越来越高……他实在很难相信区区安王能够只手遮天到这种程度。
而现在,看到牢房外面亲弟弟与自己如出一辙的脸,听到他的话——最后一块拼图也被严丝合缝地贴进推理的同时,心中那块柔软的角落,骤然传来悄然碎裂的声音。
第5章 浮生悔一梦(5)
苏家兄弟两个算不得亲近,毕竟生长在那样的环境当中,他们没有被教导得完全相对立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作为一母同胞的双生子,兄弟俩外表长得几乎一样,性格却截然不同,早出生不到一炷香出生的的苏怀瑾个性沉稳淡远,于学问一道上天赋极高,而骑射本领虽同为君子六艺尚算优秀,却根本不能与治学相提并论,总体来说还是个文弱书生。
弟弟苏若瑜便不同了,这个苏家次子从小惯爱舞枪弄棒,性格也是张扬肆意得很,说实在的,光从行事风格来说的话,苏若瑜倒更像是被永宁那样的女子教养长大的孩子。
可偏偏苏则就是偏爱小儿子偏爱得不得了,除了相处时间造成的亲疏远近之外,从根本上讲,也确实是机灵活泛的苏若瑜更容易讨父亲的欢心。
而且苏怀瑾着实外柔内刚,平时还好,一旦遇事,那种决绝与大气简直跟永宁如出一辙。
这也就造成了,当兄弟俩十二岁,苏怀瑾终于得知永宁并非自己生身之母,开始为生母服丧之后,两个人对这件事截然不同的反应。
苏怀瑾无疑是痛苦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