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姑姑看她这幅模样,心里也有些痛惜,“河阳公主也在威宁,这两日刚刚产下了孩儿,太子殿下说要去探望一番,以是没什么闲暇来您这儿。”
听见“河阳公主”这个名字,姜清渠喃喃道,“河阳姐姐竟也在威宁么?……她是怀着身孕被赶了回来么?”说罢,她竟凄清地笑了一声,道,“都是可怜人,我早不该那么讨厌她。”
“这,老奴也不大清楚。”老姑姑道,“听太子身旁的叶大人说,好像是那竞陵王陪河阳公主一道回来省亲。”
“省亲……?”姜清渠微微一愣,声音渐抖,“她难道不应当是被赶了回来么?或者是死在那人生地陌、国人粗鄙的魏国了么?她竟然还带着那竞陵王回来省亲?她竟然……”
竟然平平安安产下了孩儿,俨然一副喜乐顺遂的模样!
“公主!”老姑姑伸出满是皱纹的手,抚了抚她的脊背,声音哽咽地劝道,“老奴劝您一句,莫要贪,莫要比;人各有命,看着眼下便好……”
姜清渠被贺奇掳走,失了清白,卫烈还愿娶她做正头夫人,令她享荣华富贵,这已是天大的运气了,姜清渠应当知足了。
姜清渠听了这话,眼眶一红,眼泪无声地落了下来。料峭寒风自窗外漏入,吹散了女子幽幽怨怨的哭泣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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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晏然一路假寐,到了合园,才拾掇衣装,敛去面上疲惫之色,下了马车。几个丫鬟迎上来,纷纷见礼,又说竞陵王妃与小世子正待在里头等他。
“河阳!让我看看外甥生得什么模样,像不像你!”姜晏然步入姜灵洲的房间,一边笑着,一边命侍从将备好的礼物奉上,“人在威宁,也找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来,就找人打了副长命锁送给外甥。”
萧逾璋在奶娘的臂弯里睡的正香,白嫩五短的手指空空伸着,模样极是可爱。姜晏然看了,不大敢抱,只笑着说:“这小外甥睡着的样子,倒和河阳小时候有几分相似了。当年母后叫我去枕边抱河阳,我就不大敢抱,生怕摔着磕着了。如今见到外甥,我还是这般没出息。”
“原来皇兄当年还想过抱我?”姜灵洲抿唇一笑,道,“是皇兄占了早生的便宜,不然哪有那么好的机会?”
“是是是,为兄不与河阳计较这个。”姜晏然拿手轻轻碰了下萧逾璋的手指,有些不知所措地把手收了回来,道,“名字取好了没有?”
“取好了,叫做‘逾璋’,乳名是春儿。”姜灵洲答。
“这名字,怎么倒像是个女娃娃?”姜晏然蹙了蹙眉,“外甥长大了,怕是会不大乐意。”
“我没叫他‘螃蟹’,已是我这个做娘的怜爱他了。”姜灵洲道。
姜晏然不知其中缘由,面色莫名,只是在旁的萧骏驰却笑了起来,显然是知道一二的。听见萧骏驰的笑,姜晏然心底一时有些酸涩,道:妹妹看来过的确实是挺好。
两人又看了一会儿孩子,说道了一番家常,姜晏然便要告辞回军营之中。
现下境况尴尬,那卫烈拘着兵士,只说要静待良机,让那刘琮自己投降,迟迟不肯发兵,连监军太子的话都不放在眼里。若是姜晏然不盯紧点儿,怕是会有其他变数。
姜晏然出了门,萧骏驰便迎了上来,笑道:“大舅子,行色匆匆,去往哪边?”
“回军中。”姜晏然停了脚步,打量萧骏驰一番,道,“妹夫有何指教?”
“竞陵确有个不情之请,还望齐国能施以援手。”萧骏驰道,“不知太子殿下可有空移步与竞陵详谈一番?”
“不巧,我今日来只是为了河阳与外甥。其他的事儿,我怕是没甚麽空商谈。若是长话短说,兴许我还能听取一番。”姜晏然道。
“既如此,那竞陵便直言了。”萧骏驰拱手,从容道,“不瞒太子殿下,竞陵有一桩难解心事,便是那遗祸深远之祆教。竞陵苦于那祆教大主祭行踪难觅,一直不能捉他正|法。听闻祆教数度欲入齐境,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是故,竞陵想在此恳请太子殿下,助竞陵一臂之力。”
听了萧骏驰这一席话,姜晏然露出个似笑非笑的神色来。
“竞陵王,齐魏虽结秦晋之好,可齐到底不是我姜家之齐,而是百姓之齐。这事,与百姓何益?若是无益,又何必做?”
他虽口提“百姓之益”,实则只是不想助魏国铲除祆教罢了。不如说,于齐而言,那魏自是越乱越好。若祆教能搅得整个魏天翻地覆、不得安宁,齐国只有暗自窃喜的份儿,又何必特地眼巴巴跑去助他?
“他日,若是这祆教与我齐国有了什么干系,那再提这件事也不迟。”姜晏然笑了一声,道,“妹夫,某这就要回军中去,就不打扰了,告辞。”
说罢,他便要走。
“太子殿下,”萧骏驰朝他背影道,“再过不久,太子殿下便会应下这事。彼时,竞陵扫雪烹茶以待。”
姜晏然脚步一停,面上皮笑肉不笑,悠悠道:“怕是要妹夫失望了,我们这的冬春都是不大下雪的,也没甚麽机会让妹夫扫雪烹茶。似今年召城那样的大雪,已是十年难见了。”
姜晏然转身上了马车,车夫一扯缰绳,便驾着车朝那威宁城外去了。
车轮轱辘作响,一路出了城门。四野新绿初发,一派生机盎然景象。只是那扎在山野下的军营,让人无心赏这早春美景。
马车在军营大门外停下,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