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正妻是当年杨晋为了拉拢他嫁给他的杨家小姐,杨晋的堂妹。这位杨小姐貌美性子佳,奈何是个不下蛋的母鸡。
王谦娶她过门的前十年,即便杨小姐膝下无所出,王谦一念真心喜欢,夫妻之情,二念杨晋慧眼识珠,感遇之恩,也一直对这位夫人宠爱有加,就算抬了两房小妾入门,也未曾宠妾灭妻。
然而十年后,一个个小妾的肚子慢慢大了。王家庶子一出,杨小姐彻底变了样子。
撕破一张温和了十几年的脸皮,杨小姐接连害得两个小妾流产,王谦大怒,却被杨晋一言压下。
杨小姐有堂兄撑腰,变本加厉,只留下了一位自己的陪嫁丫鬟作妾,便是彭翰飞的姐姐,彭嫣。
彭嫣知情识趣,时至今日生了一位小少爷,刚生下便命人送到了杨小姐房里,一直养在杨小姐膝下,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自己儿子的面都不见,更让杨小姐放心。
只是王谦心里却恨极了。
他咬牙切齿,眼眶瞪得通红:“欺人太甚……”
“老爷,时辰不早了,歇息吧。”彭嫣为他宽衣,拧干帕子擦手擦脸。
王谦直愣愣躺着,按住彭嫣的手,神色恍惚地喃喃道:“嫣儿……嫣儿……”
“老爷……”彭嫣放下床帐,上前看着王谦,目光柔情似水。
王谦呢喃道:“嫣儿……老爷……对不住你啊……这遭事情过了……可要、可要杀头的……”
彭嫣垂下眼:“老爷说什么呢,杨将军在,谁敢杀您的头呢?”
王谦脸上浮出个要哭不哭的酸涩表情:“就是他!就是他……要杀我的头啊……他跟那位……我就是个替死鬼!首贡……是要株连的……株连九族啊……”
说着说着,王谦一个三四十的汉子,竟把头一埋,呜呜地哭了起来。
哭了没多久,发酒疯的劲儿过去了,王谦便睡着了。
彭嫣给人盖上被子,自去外间梳洗。服侍她的贴身丫鬟进来,彭嫣坐在浴桶里,就着丫鬟的手心写了几个字,对她摆了摆手。
屋里的烛火都熄了,暗沉沉一片。
丫鬟拎着桶到偏门倒水,过了片阴影处停了停,四下一扫,低声快速说了话,便又神态自若地走了。
消息一层一层传出去,没几日便快马加鞭地到了京城。
“首贡?!”
信函啪地往桌子上一摔,萧乾脸色冷得掉冰渣,都气笑了:“真是毒计,好计!”
孙长逸看了萧乾一眼,为他倒了杯茶,“肖兄,气大伤身。”
萧乾压了压火气,喝了茶。他们此时身在京城新开的饺子馆里,两侧的雅间都空着,为防有人偷听。
“听说南越的首贡月初便出了京城,”孙长逸道,“按车队脚力,此时应是到了辽东,要入辽西了。时间紧迫,肖兄可有对策?”
萧乾面色平静,挑眉道:“你有?”
孙长逸眼神一动,声音低缓:“上面那位有此一招,不外乎想逼南越皇帝入大晋请罪。这已是等不得了,南越他势在必得。”
萧乾心头一紧,故作轻松道:“既如此,当初镇国将军兵临城下,打到了涔水河畔,为何不直入京城,反倒签了和约?”
孙长逸之前被萧乾忽悠,以为他失联多年,隐藏自身,并不知晓大晋错综复杂之事,便一半试探一半直言地冷笑道:“此事简单。南越可以是任何人打下来的,但独独,不能是萧乾打下来的。”
是啊,此事如此简单,当初的自己为何看不懂呢?萧乾心里叹息。
或许并非不懂,只是毕竟兄弟手足二十余年,穿过一条裤子掏过一个鸟窝的交情,仍是不愿怀疑。只可惜世事无常,知人知面不知心。
“这边可有人手,能在辽东拦下贡品车队?”萧乾问道。
孙长逸摇头:“拦不下,也不能拦下。况且,辽东无人可以信任,来做此事。”
萧乾有点坐蜡,摸着光洁的茶碗边沿沉思半晌,果断道:“我亲自去一趟。还望孙兄能派几个信得过的兄弟,助我一二。”
孙长逸真的有点蒙:“你身为一国之后,如何离京?”
萧乾笑道:“山人自有妙计。眼下别无他法,不若赌上一把。从京城至辽东,快马加鞭昼夜不歇,七日足矣。而贡品这几日刚入辽东,府城停留,与穿境而过,时日差不多。”
“太过冒险。”孙长逸不赞同。
他看着萧乾面上三分飒然七分果决的神情,忽然有点恍惚,像是透过这张陌生的脸,看见了那位初出茅庐,在战场上兵行险招,杀伐果敢的英武将军。若真有同样的血统,或真有几分相似。
孙长逸忽然道:“其实还有一个法子。”
他抬眼看萧乾。
萧乾眉头一皱:“什么法子,别吞吞吐吐,跟个娘们似的。”
孙长逸眼皮一跳,庆幸自己不是左蒙青那个愣头青,不然非得干一仗。
他笑了笑,道:“肖兄也知,南越皇帝不过傀儡,纵然有些心思,但却气量狭小,难成大器。此番与其费尽心思破解,不如将计就计,便让那南越皇帝入宫,我等于此也可……”
话有未尽之意。
这确实是个好主意。
至少比萧乾想出来的这个一旦被发现便死无全尸的好得多。
甚至于孙长逸对方明珏的评价,也甚是客观。但人终究是人,怎会有三言两语便可蔽之?更何况,萧大将军的心本就是偏的。
萧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