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枭站在人犯面前,又热又乏,脊背被火焰灼烤着,针扎一般的疼。她看着跪在地上的人们,个个都是熟悉的面孔。为首的男子身着红衣,一脸邪气,笑起来充满轻佻味道。
“小雀儿,你也越发出息了,没有纪淮也能镇住场面。干脆趁机会当个教主,别管那无情无义的纪淮?”
白枭沉默,眼睛里燃着火光。
见状,该男子幽幽叹息,埋怨道:“你明明是我们这些人照看着长大的,怎么就不听话呢?罢了罢了,总不能让你亲自动手……”
说到这里,他满面紫胀七窍流血,登时倒伏在地,竟是自断经脉而亡了。
其余几人纷纷效仿。白枭闭了闭眼,没有阻止,待到最后一人吐血身亡后,才轻声吩咐随从:“绑在外头的那些,也都处置了罢。”
一声令下,血流成河。
白枭跨过地上的尸体,走到外面查看情况。重花殿的火光在身前拉扯出扭曲的影子,像有只无形的手捏攥着自己。她想起孪生教主,想起那些形影不离的亲信们;他们都怀着一种疯狂而畸形的热情,抚养她,虐待她,玩弄她,纵容她。
到最后,又都毁在她手里。
白枭想笑,但脸皮僵硬发冷,做不出任何表情来。
路上堆满了尸首,血腥气直冲脑袋。远处有人呼喊着什么,她放眼望去,瞧见个浑身血污的小僮,跌跌撞撞朝这边奔跑着,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离得近了,终于能听清他含糊不清的叫喊。
武林盟主带人打过来了——
与此同时,战鼓骤然擂响,呐喊声响彻天空。
白枭倒退半步,强撑着站稳身体,咬牙喊道:“布阵——”
魔教弟子来不及收拾残局,就重新拿起刀剑,被迫迎敌。他们踩踏着昔日同伴的肢体,冲向战场。惶惶不安,疲惫不堪。
厮杀,抵抗,死亡。
凭借阵法与机关,魔教拖了不少时间。直到日落西山,才显出颓死之相。
明华带着仅存的二三十人负隅抵抗。他们已经被逼退到西南角,再往后撤,就是禁林。白枭大腿中剑,随便从衣服上撕了一条布,在伤口处缠绕几圈,算是止血。然后,她一瘸一拐走进禁林,找到关押孪生子的兽笼,用钥匙打开笼顶。由于这兽笼形制特殊,栅栏又重,她花费了很久时间才拉开狭窄缝隙。
关在里头的二人始终用好奇的眼神望着她,在她竭尽力气面白如纸的时候,还拍手起哄。
“掀不起来,掀不起来!”
白枭懒得回嘴,撑着铁栅栏,让他们自己爬出来。这两人磨磨蹭蹭,总算出了笼子,在草地上又唱又跳。
白枭松手,沉重笼顶瞬间落回原位,发出刺耳撞击声。
她抓住双胞胎胡乱挥舞的手腕,解开镣铐,随后蹲下身子,替他们把脚上的锁链打开。
“出了林子,先不要乱跑。”她简短交代道:“去左边的小阁楼,屋子里有暗道,在里面藏上半天。”
“为什么?为什么?”
疯疯癫癫的两人歪着脑袋,听不懂白枭的意思。
白枭站起身来,嘴角扯了扯,勉强露出个不太明显的笑容。她什么都没有解释,拖着流血的腿,沿着来时的路走回去。纤细身影逐渐被树林掩藏,模糊不清。而那两个形似骷髅的疯子,愣怔着站在原地,半晌,才记起了她的身份。
“……白枭?”
林子里静悄悄的,连点儿风声都没有。
“白枭……”
兄弟俩低声念叨着这名字,眼底闪过瞬间清明,很快又混沌一片。仇恨与欢欣交错着爬上扭曲灰败的脸庞,呈现出异常狂热的可怖姿态。
白枭!
是白枭!
他们尖声叫嚷着,大笑,诅骂,在林间不顾一切地奔跑,追寻白枭的踪迹。由于筋骨受损,他们的肢体极不协调,分外怪异。漂浮在空气中的血腥味儿像一只锋利的鱼钩,从喉间贯穿,拉扯着不受控制的身体,朝前方飞驰。跨过沟壑,翻越土丘,不知跑了多少里路,两人终于望见禁林的出口。树木变得稀疏,地面也逐渐平坦,林外的厮杀声毫无阻碍地传进他们的耳朵里。再近些,能看清打斗的人群。魔教的,正道的,衣着打扮尚且眼熟,面容却个个陌生,无法识别。
兄弟俩不约而同放慢了步伐。他们本能地察觉到某种危险,但说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林外的人各自打各自的,隔着百米距离,倒也没发现两人的存在。大部分武林侠客都在对付一个身形魁梧的大汉,举着枪拿着棍的,将人围了好几圈。兄弟俩离得远,瞧不见被围攻的人,只能听见一声又一声嘶吼,犹如困兽濒死。
这声音有些耳熟。
可惜他们的脑袋早已被搅成废渣,无法仔细辨认。
最后一声吼叫短暂而悲楚,像是被什么强行打断。人群总算散开,露出里面那个被刀剑插得浑身疮痍的男人。伤疤贯目,面容冷峻,脑后扎着个红褐色的发团子。肌肉虬结的身体插满了各式兵器,最醒目的是一柄□□,直直穿透了他的下巴,将整个人钉在原地,变成一具站立着的尸体。
“明华!”
孪生子里的一人突然叫出了声,乐癫癫地冲出去。另一个没反应过来,站在树林里,脸上带着困惑兴奋的神情。跑出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