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在床上迷迷糊糊地摸上震动的手机,通讯页面传来了几张清晰的照片,还有一句话。
“我和小麻雀的新家。”
裴向雀立刻就精神了,满怀欣喜地点开照片,那是一棵高大的树,陆郁大约是站在树下,镜头朝上,粉白色的花一簇簇地挤在枝头,繁盛地开放着,还有阳光的闪烁跳跃,叫人眼花缭乱。
陆郁告诉他,那是樱桃树,三月是开花的季节,等到五六月就会结出鲜亮的果实,又甜又可爱,而且鸟雀很爱啄食。
“我的小麻雀爱吃吗?”
当初陆郁和他讨论新家的布置时,他提的意见虽说有些天马行空,但都是很认真的,而陆郁一一为他实现。有许多张照片,枝头挂着的鸟窝,小水潭里面的游动的红色锦鲤,还有他们的房间。
那些都像是在梦里一样好。
他本来是没有家的,只是有一个能够容身,能够居住的地方,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有家了,家里有他的陆叔叔。
裴向雀欢喜地在床上翻了好多个滚,又用胸前的钥匙打开了铁匣子,里面已经积攒了不薄的一沓钱。可是,和陆叔叔提供的家相比,哪怕是他只出一半的钱,都是遥远的距离。
转眼之间,裴向雀又有些发愁了。他的陆叔叔这样好,这样有钱,他该怎么才能存到够娶陆叔叔的钱呢?还要保证陆叔叔可以过得舒服,以后都老了,不能赚钱了,保障两个人的生活。
光是想一想都很难。
不过裴向雀是一只有志气有责任感的小麻雀,倒没有对此绝望,反而燃起了一股斗志,好好学习,日后找到一个好工作,把陆叔叔养的白白胖胖的。
裴向雀还沉浸在幻想里的时候,陆郁正在和设计师交谈。
他们的卧室建在二楼,因为裴向雀一贯爱晒暖和的太阳,靠阳的那一面墙开了一扇大大的玻璃飘窗,陆郁的脚步忽然顿在那里。
重生之前,裴向雀就是偷偷打开了飘窗,跳了下去。
陆郁很少去想这件事了,可是现在,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画面,于黑暗中,裴向雀打开了窗户,他的背影消瘦,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
在触犯到他的底线之后,即使是被关在笼子里,他珍爱的金丝雀还是想要逃出去。
一想到这里,陆郁几乎没有思考,直接开了口,“在这加上防护窗。”
设计师哑然,在他看来,陆郁是个很有品位的客户,包括整栋别墅的整体设计都是如此,防护窗无论如何都不美观,考虑到客户或许是因为安全问题,他整理了一下语言,“这个飘窗虽然是玻璃制成的,可是这种玻璃非常安全可靠,而且飘窗开关也是特制的,按照人体力学,如果不是刻意打开,是绝不会无意间被撞开的。”
陆郁似乎并不考虑这些,只是兀自肯定,“加上防护窗。”
设计师在心底哀嚎了一声,没有哪个有追求的设计师能够容忍自己的设计出了这样的意外,但客户是最重要的。他想了想,还是做最后的尝试,“而且,这样的话,飘窗的美观程度,即使是在上面休息,舒适程度也会大大下降。”
陆郁一怔。确实如此,他的小麻雀不会愿意在一扇外面装了防护窗的飘窗上休息,那太压抑了。
他的小麻雀不喜欢。
这个念头压到了陆郁的身上,也只能勉强克制住自己内心的冲动,微微点头,快速而不容自己反悔似的吩咐,“那就算了。”
在前面带路的设计师感觉到有一丝怪异,而旁边那位精明的负责人更是如此,可这毕竟是自己的大客户,他们只好装聋作哑,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而接下来陆郁的一些要求更是同原先的设计理念完全不同,互相重装,陆郁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面色冷淡地让那两个人先回去,今天后面说的那几条建议都不作数,他自己要再待一会。
他知道自己不对劲,那是他过了分的独占欲在作祟。
准确来说,陆郁的病不单单是睡眠障碍,那原来只是病症的一种轻微的表现形式,但因为童年秋子泓的刺激而脱离了陆郁本可以由自身控制的发展,成了严重的疾病。
除此之外,还有和秋子泓一脉相承的占有欲,这不仅仅是感情了,而是一种病。
以陆郁的理智而言,这本来也是可以自行控制的,只是几不可查的小病。因为他没有像秋子泓疯狂地爱上一个人。
可裴向雀成为了那个不可控的因素,陆郁爱上了他。
其实前世陆郁的占有欲已经近乎于病症了,但是由于裴向雀总是在满足他的yù_wàng,顺从他的要求,待在陆郁的笼子里,陆郁的yù_wàng和理智一致,所以他甚至都没有发觉。
而现在则不同了。他需要努力克制自己的yù_wàng,自己的本能,才能柔软地,妥帖地对待这样一只天真可爱,对自己满怀信任的小麻雀。
不要用自己的yù_wàng去控制他的小麻雀,裴向雀就会长得更好,更快乐,更幸福。
那是他的圆满。
陆郁很明白,在他理智的时候,也是这样做的。
可是有的时候,yù_wàng会悄无声息地占了上风。就如同昨天他还在陆家老宅叫人将百合全都换掉,因为他不希望那里和记忆里的牢笼相似。可只过了几天,他在看自己和裴向雀的新家时,又在试图打造另一个。
如果不是裴向雀很久才回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