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小心隐藏着真正的目的,等待一个机会,等待容止的弱点越来越明显和深刻,终于在这一刻,与花错两地联合遥相呼应,瞄准容止最薄弱的地方,向他发难。
空气中仿佛有一种凝滞般的沉重,过了一会儿,容止才发觉是他自己忘了呼吸。
这是一个局,一个五年前便设下的,针对他一个人而设置的局。
这些年的平静无波,是为了引他入局,也是为了让他渐渐放松警戒。
若论才智,冯亭绝不是容止的对手,倘若在政事上明刀明枪地争夺,又或者凭各自势力较量,冯亭天如镜花错甚至加上拓拔弘绑在一起,也未必能有容止一半能耐,但冯亭在宫廷中长大,她更为擅长的,是针对人,而非势,她此番攻的,是容止心x_ing上难得的空隙,出手迅捷无伦妙至颠沛,以至于容止甚至还未来得及防备,便中了这一记绝杀。
花错是剑,天如镜是盾,而幕后cao纵的人,还是冯亭。
容止轻轻地舒了口气,他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容,丝毫不带火气:“阿亭,我小觑你了。”他静静地问:“那么现在洛阳如何?花错已经出手了?”
冯亭也同样微笑道:“不错。”
容止平静地道:“你要什么,我都可应允,但是你怎么担保在我应允之后,你能周全楚玉安危?”他心如明镜,冯亭不会杀死楚玉,否则便失去了与他谈判的资本,但是冯亭也不会给出空暇让他有救回楚玉的机会,眼下,洛阳那边大约已经动上了手,楚玉的生命等不到他赶赴两千里去挽救。
冯亭却没有回答容止的问题,听到“都可应允”这话后,她双眼一亮,问道:“你当真什么都舍得?”
此时不须她回答,容止自己也找到了答案,因为他看见天如镜的神情稍稍动了动,如此看来,另外一个关键,便在天如镜身上,他的作用不仅仅保全冯亭这个人,他应该还有某种非常手段,能转瞬间改变洛阳的势态。
这样一个局,宛如悬于丝线上的千钧,险之又险荒谬绝伦,只将所有胜负堵在楚玉一个人的身上,如果他能割舍楚玉,眼下的局势对他便是完全有利的,没有人能伤害他,没有人能左右他。
可是……
容止的手探入另一侧袖中,摸到一个锦囊,那个锦囊是几年前他便一直随身带着的,锦囊中没有其他,只盛装着一缕青丝。
那日雪地里,她割断的头发,他留了下来。
她舍弃的东西,他拾了起来。
他作茧自缚。
他不愿挣脱。
原本以为只是无关紧要的棋子,可是什么时候开始,竟然成为了他灵魂的主宰?
容止低下头,禁不住自嘲地笑了笑。
他以为他可以掌控的,他以为他囚禁住了她,可是谁能料想,真正遭囚禁的人,是他?
身心都不由自主,可怕的是,他却偏偏甘之如饴。
容止再度抬起脸,接着,他笑了一笑。他平素深沉内敛难以度测,心中喜怒皆尽难形于色,然而这一刻,他却少有真诚地笑了起来。
那是释然与坦然的从容,那是彻底放手的决然,是不存在于世间的瑰丽宝石,在碎裂的前一刻,绽放出无以伦比的华彩。
纵然是冯亭见惯了这张脸,也恨极了这张脸,看见他的笑容,也禁不住怔了一怔,紧接着她心中大为戒备,容止如此反常,难道他想玉石俱焚?
容止笑着摇摇头,道:“你不须如此防备,愿赌服输,胜者为王,不论用了什么手段,如今你胜了便是胜了,我也不是输不起。”
他转身唤人近身,说了几个名字令其代为传唤,这几人与墨香的身份近似,乃是他的直属部下,其中有人在朝为官,分别掌握军权财政人事,民间的则拥有大片土地财富,此外还有藏在暗地里的细作探子总领。这些人,容止现在要交给冯亭。
他不是不能保留一些以求将来翻盘,但容止虽然常施诡计,却从未赖过输赢,输了便是输了,他不赖账,更不屑赖账。他有失败的器量。
冯亭赢了,他便将她所想要的都给她,至于手下那些人会不会完全服从冯亭,那便要看冯亭自己的本事了。
权力的交割很快便完成了,虽然属下都不怎么愿意,但在容止难得一见的强令重压之下,却也不得不服从,这边才一了帐,容止便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殿后的另一间屋子,屋内站着等待他的天如镜,单刀直入道:“要怎么做?”
他半点时间都不愿浪费,每一个瞬间,都是楚玉的生死攸关。
天如镜却只凝视着他,沉默不语。
容止洒然一笑,道:“也罢,楚玉说过,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不过眼下我孑然一身一无所有,便只有求你吧。”他轻轻地一撩衣摆,身子一低,便曲膝跪在了天如镜面前。
天如镜惊得退了好几步,如遭雷击,身体剧烈颤抖不能自已。
数年前,楚玉也是这样,为了救容止,跪在了他面前。而如今,容止为救楚玉,做出了相同的举动。
这一刻,才真正感觉到刻骨的绝望。
他们心心相印天作之合,纵然身在两地,但是他们各自愿意为了对方向他曲膝,这两个人之间,一点儿容他人c-h-a足的空隙都没有,如同一个完美的圆。
天如镜艰涩地开口道:“我有一个法子,能在转瞬之间,让你直接跨越两千里距离,到达洛阳。”他吸了口气,语调这才稍微顺畅了一些,抬起手腕,他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