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事稳妥,虽不善言辞,但是绝不是木讷怕事,待人接物一丝不苟,挑不出一点毛病,倒是成了柜上的好帮手。
黎漠这样踏实稳重,又是昱家日后掌柜的不二人选,自然被看出了好。昱昇甚至觉得父亲有时候言谈举止透露出打算把尚且年幼的昱璓许给他的意思。昱昇慢慢长大,和黎漠却不如小时候那样亲近,黎漠每日忙在柜里,昱昇这边开始疏于读书,他看见黎漠的时候,心里头总是觉得很焦虑,他也不知道自己焦虑什么。比如故意同黎漠唱反调,同家里每个人都唱反调。昱昇有时候觉得黎漠在家已经取代了自己的位置。
如果黎漠是他,家里似乎不会有那么多不顺心的事情。父母满意黎漠,弟妹喜爱黎漠,下人们都认为黎漠是最和气的主人。昱昇则不同,昱昇永远是惹是生非,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黎漠对他永远都是那么和气,和气得让昱昇觉得心里更加的焦虑。
新郎高头大马的在轿子前头,一脸的喜气洋洋,对着前来看热闹的人群频频拱手答礼,昱昇看得出,那是真的快乐,发自肺腑的喜悦。他难免也会想想若是黎漠答应了谁家姑娘的婚事,有朝一日也这样高头大马,身披喜服,是怎么样的心情。
他越想越觉得烦躁,却总也想不明白自己烦躁什么。
到了地方,娘家的弟弟们自然是贵客,拜堂敬茶繁文缛节过后,新人送到洞房等候春宵,宾客们按资排辈,自亲至疏各自落座,开始吃喝祝贺,好不热闹。娘家这一桌,昱思惑自然占得主位置,夫人因为实在不堪劳顿,没有来,却给她留了正座,两个姨太太坐在她左边,昱昇黎漠昱璓昱翱分别坐好,赵管家、四家铺面的掌柜都在桌面上,席间不时有人前来敬酒拜访。全家便要全体起身,一一还礼,昱昇自昨晚就累得够呛,答礼答得实在不耐烦,昱璓两个小的,更是因为年幼,摸到姐姐的洞房去讨喜饼吃了。
黎漠瞧着昱昇焦躁的脸,忍不住笑:“这就受不了了?以后轮到你可怎么办?”
昱昇没好气地白楞他:“轮也不会先轮到小爷我!”他说完之后,用胳膊肘顶了顶黎漠,“听赵姨说今日好些姐姐的闺中密友都一齐来贺,你瞧上哪个,我知会我爹一声!”
黎漠只抿嘴笑笑:“胡说!”
昱昇像是来了j-i,ng神,缠着他说:“我整日在念书瞧不见好姑娘也就罢了,你天天在柜上,没有个把给你香帕肚兜儿的?家里那几个伙计我还不知道,整日往八大胡同里面钻,你钻没钻过?”
黎漠叹息一声,温和道:“姐姐的喜宴你也胡说八道!”伸手夹了一筷子菜,放到昱昇碗里,“吃你的饭!”
昱昇的个头已经蹿得同黎漠一般高了,两个人都已经出落成男人的样子,媒人的眼睛在昱家这两个少爷面门上转悠,琢磨着同哪家的小姐合适般配,昱愔的闺中密友几个小姐也一同来送亲,眼看当年跟在昱愔后面的小屁孩已经长大成人,纷纷感慨不已,尤其瞧见黎漠,更是春心荡漾,害羞不已。婚事办得热闹隆重,喜气将整条胡同都点亮了,只是可惜晚上吃饭的时候,餐桌上面依然没有坐着太太。
昱思惑大致地问了问黎漠店铺的事情,黎漠放下碗筷恭敬地一一答复,昱思惑点头微笑,看着没心没肺的儿子,突然对昱昇说:“你已经十七岁了,我瞧你也不是读书的料,在家又怕你闯祸,你自己打算去找个差事做还是同你哥哥一起学当掌柜?”
昱昇筷子也没有停,心不在焉地说:“我不想受人家摆布。又不是吃不起饭,做什么生计呢!”
昱思惑“啪”地往桌子上面一拍筷子,把那已经四岁的昱翱吓得嘴一撇就要哭。赵姨娘连忙抱起来哄着,大家都停下吃饭,黎漠连忙暗地里面拉了昱昇袖子一下。昱昇不情愿地放下饭碗,昱思惑在家虽然算不上慈爱,但是也不经常发火,他一生气,还是有几分震慑力,昱昇梗着脖子补了一句:“那……我学做生意吧。”
昱思惑恨铁不成钢地说:“你的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整日吊儿郎当,不学无术!除了闯祸什么都不会!家里要是没有你哥哥帮衬,早就乱了套!”
昱昇听了,心里越发急躁,不由得嘀咕:“你看他好让他也姓了你的姓!做你的亲儿子吧!”
昱思惑直起身子,拿着饭碗就要扔过去,一边的沈姨娘连忙拉住:“昇儿!不要说了!”
昱昇瞧见全家都做好人,越发地难受。只狠狠地说:“要你管我!这个家里面多少居心叵测!我娘身体每况愈下也管不了家事儿了,正好看我多余不顺眼,轰我出去你们就安心了!”
说得那沈姨娘面色一白,不再说话,已经懂事儿了的妹妹昱璓眼泪一下子涌出来。
黎漠站起来,一把把昱昇拉开,对昱思惑连连说道:“爸爸您别生气,是他不懂事,我说他就是了!”
昱昇却推开他的手,扭头走人,大少爷脾气发得淋漓尽致。后面传来老爷子气急败坏的声音:“黎漠!别管他!让他滚回去!”
昱昇走得头也不回,边走心里头边难受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