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哪怕被一群庸碌之辈高高捧到天上,他始终也不过一介r_ou_体凡胎凡夫俗子而已,五谷杂粮入了肚,又怎能步步中规中矩全然合乎天命?
如何可能。不过是不计其数的追随者,甘愿为他所犯下的过错搭上x_i,ng命掩人耳目罢了。
雅尔夫跟随教皇数十年,曾经无数次想过或许会为这信仰这疆奉献生命,却独独未曾想过还有这样憋屈的一种可能。
背他所不能承受的黑锅,稳固他行将就木苟延残喘的国运。
他突然间有种看透一切的颓废感,闭了闭眼睛,这辈子头一次,感到自己为之执着一生的信仰使命,竟是这样荒唐腐朽的一树枯木。
前头还能三转两转逃开的战舰得到命令,飞速调转方向朝后方退去,雅尔夫本意还担心秋笙会乘胜追击,索x_i,ng心一横就要破釜沉舟,斗个鱼死网破,却不知这回冲在最前头的人是海战经验丰富的丰青。
海面之上情况最是变化多端无法预料,在这样的条件下的打法便是见好就收,贪心不足蛇吞象,万一追芝麻丢西瓜,便实在是太得不偿失了。
穷寇莫追,反咬一口的劲头最令人胆寒,在海上犹是如此。
何况他是没看到秋笙眼下的脸色,就算真是这小子在最前头带兵线,估计也没半分心情去对着他穷追猛打。
秋笙面色铁青地站在他那艘战舰的最高处,目光沉沉,眼神与清冷海水一般冰凉。
路充改造完毕的千里眼用起来格外顺手,看东西时的视野范围也较之原先扩大了三四倍左右,就算是临近视线边缘也能看得一清二楚,秋笙方才将火炮发出去后,便把这千里眼紧紧扣在鼻梁上,绕着丰青那艘冲锋战舰好一阵子前前后后搜索,又顾及着那人身形向来闪得快,连眨眼都要逼到实在受不了时才轻轻一动,这好半天撑下来,刚好了几分的眼睛顿时有些承受不住,挂了一层雾蒙蒙的泪花。
等火炮烟雾缭绕散了又聚聚了又散,几个轮回之后便是韩建华那头天女散花的箭雨落下,终于等到穷寇四散奔逃,海面重归平静后不知多久,连甲板上收拾料理军械的士兵都轮换了好几拨,楚翛却始终没有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秋笙拿着千里眼的手不停抖了半晌,只觉一股冷涩寒意自手指尖蜿蜒而上,直勾勾地锁住了他的心口,春意正浓四月初,他一身甲胄站在高处,迎面杨柳风,却冻得他遍体生寒。
楚翛兀自离开,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继续承担那锥心刺骨的痛楚难过,以浑身赤烈烈的鲜血与那孤魂野鬼作战。
他请雪千里元神了么?
雪千里元神又究竟能帮到他多少呢?
万一他又像今日清晨那般受到对方控制了又该如何?
...
秋笙满脑子都是些乱七八糟不着五六的问题,乱哄哄一片中,不知何故却突然想起昨日夜里,与那人围茶夜话的场景来。
“以我对楚筌的了解,他根本不可能当着和西洋人合作,所谓的瓜分中原徐徐图之大约全是他用来搪塞毛子们的鬼话。他该是想直截了当地取了我的x_i,ng命后,再收拾了你和雅尔夫两边,就算他那些天兵天将少了些弱了些,却到底是不伤不死的神鬼玩意,r_ou_体凡胎扛不住的。”
秋笙梳弄他长发的手指一顿,斜睨半靠在桌角的楚翛一眼,低低道:“别胡说八道,取个屁你的x_i,ng命。”
楚翛无奈道:“我跟你说正经事。”
“我哪里不正经了?”秋笙顺手将桌上空茶杯一倒,声响不大,却在这了无他人的夜晚中显得格外刺耳,楚翛皱皱眉看过去,却见秋笙半吊起眉梢冷冷道,“他是执念深重不下阎王殿是吧?他要是把你整出点事儿来,我就趁早找棵歪脖子树吊死,也在人世间晃荡着不走了。同是不死不伤鬼魂罢了,我到时还会怕他?”
楚翛愣愣看了他片刻,后知后觉似的轻轻笑起来:“这只是一种假设,当我没说...你明白我的意思。”
“要假设也得是假设他死,”耿耿于怀完毕,秋笙正色道,“他二人必会分成两派打,我便专心对付雅尔夫便是...换句话说,你希望我不再牵挂忧心你,放手一搏把雅尔夫打回老家去,然后等你回来?”
楚翛的笑尚没收回去,便再度扬起嘴角笑道:“你也快成蛔虫j-i,ng了。”
思绪至此宣告结束,秋笙锁紧的眉头稍稍解开半分,憋了许久,只有长叹一声,无可奈何。
第107章 百年
沉沉暮色在一望无际的海岸线边缘转瞬即逝,前不久发生过那样惊心动魄战役的海面,粘稠滚烫的鲜血并支离破碎的炮弹残片一道摔进无底深渊,潮汐未到,不过翻滚海浪卷过几个轮回,便已销声匿迹,又是一风平浪静的绝代景色了。
而天边近乎海平面尽头的位置,却仍然并不太平,如若不是个眼神凌厉的人物,在那般夕阳渐沉黄昏如血的天色里,还当真难见端倪。
那正有一人,竟是浑身浸透鲜血被活生生钉在顶天柱上,而凡人眼中向来见不到超乎三界五行外的上古之物,r_ou_眼一看,他竟然是被凭空固定住了身体,淋漓赤烈的鲜血顺着他的衣角蜿蜒而下,轻甲服也挡不住那样汹涌流出的血液,终于将雪白干净的中衣玷污得一塌糊涂。
他微微侧着头看向一边,明明苍白着一张脸痛到极处,嘴角却无端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