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睡了, 下了山上马车水。你忘了?咱们要进京去看爹,小土豆结婚, 咱们必须要去。”
李季这才清醒些。穿上衣服坐镜子前面梳头,头上一根呆毛怎么也按不下去。李季梳两下头恨不得把梳子砸出去。近两年每天早上起来的脾气都愈发大了。若是问旁人,都说这是老了。
放在村里头, 三十岁确实算是老人家,活过四十的都没几个。本家的老太爷前两年没了,跟李季平辈的就剩两三个了。现如今李季在本家辈分大,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都开始叫他老太爷了。
李季脸上就眼角有两个皱纹, 其他的跟二十来岁没什么两样,咋就老了。
木梳往桌子上一摔,李季压着怒气,透过镜子看到二狗子,心情好了些:“我是不是真老了。”
二狗子伸手摸一摸李季的头发:“头发还是黑的,没有。”
同龄的很多头上都见了白头发。李季吃的好, 养得好,一直到现在头发还是黝黑的。
“还真是。”李季气顺了,继续将头梳成发髻。一般人成了亲就要开始留胡子了,李季跟二狗子成亲这么长时间,还是坚持将长出来的胡子剃掉。前些年没少被人笑话,说是老不正经,上了年岁还装小年轻。
可这时间一长,李季这没有胡子干干净净的,三十三岁瞧着也跟二十三岁似的。有的同样不服老的,就跟着不蓄胡子了。李季这个首富打的头,效仿的不少。
除了那些较为迂腐的读书人外,平头老百姓里头成了亲也不留胡子的,倒成了本地的一大特色。
梳好头发,剃了胡子,换上一声爽利的长衫。吃了些东西喝了杯清凉的茶水,李季总算是彻底j-i,ng神了。
下山的功夫呼吸着山上的空气,李季心情好些,路上遇到果子随手摘些,跟二狗子吃个零嘴。
小尾巴两年前死了,就是老死的。一条狗能活十几年是长寿的了。松松早几年就死了,瞧着像是病死的,奈何没人懂得,抽搐着去了。淘淘去年刚走,是寿终正寝。
自那以后二人再也没有养过什么。养的时候权当养个玩意,时间长了当成自家人相处的时候,它们寿命的短暂却让人猝不及防。
一个孩子,十几年刚到豆蔻年华,是人生开始的时候,却是这些宠物的一生。
树梢有两只松鼠正抱着坚果啃着,瞧见二人甩甩尾巴,李季抬头瞧见了,忍不住想起从前有过的那两只。伸手挥了挥手。显然,不是跟人一块长起来的松鼠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瞧见李季回首还以为要抓他们,叼着坚果消失在了树中。
李季尽量让自己不去想松松和淘淘,而是拉着二狗子陪他一起聊天。
“咱们这一去京城怎么也要半个多月。啧,我果然不是个能出远门的。这还没走就开始想家了。”
“你前两天就开始说想爹和小土豆了。”二狗子揭短道。
李季唇角抽一抽,嘴硬道:“两边都想。在这边想爹他们,在那边想家里头。咱也有两年没去了,爹肯定像咱们想的厉害了。”
头两年每年都会去一次,后来开始隔一年去一次。去年沈天湛陪着皇帝下了趟江南体察民情,一去几个月,回来又积攒了好多的公务忙不开身,李季和二狗子就没去。
这回刚好小土豆大婚,二狗子是小土豆名义上的爹,不能缺席。而新娘当然是英子。而李金和二英扶起来,以岳父岳母的身份早些日子就进京了。到时候新娘在京城中最好的客栈出嫁,这嫁妆还都是李季这个当四爷爷的出的。
其实左右是一家人,十里红妆,对于一家人来说,不过是左口袋装进有口袋。只要小土豆跟英子俩好好过日子,什么聘礼嫁妆的,都是走个形式。
“你说咱爹心也是够大的,小土豆今年二十四了才想起来给他娶媳妇的。这知道的是咱爹让他潜心学习,不知道的还以为咱家小土豆怎么了呢。英子早早的被接近京里头,一直没结婚这边都不知道有多少闲话了。”
要说潜心学习,小土豆十八岁的时候就考上了举人,二十二岁考上二甲第一,总榜第四仅次于探花的传胪。去年二十三岁,皇帝多看两眼,封了吏部清吏司郎中。虽说五品的品级在京中不高,却是个又实权的好位置。小土豆如此年轻便有如此成就,可谓是年少有为。
这一直等着小土豆入职一年多,适应了职务一切尘埃落定,沈天湛这才开始帮着小土豆张罗婚事。
“英子已经在那边了,为什么还要在乎别人怎么想的了?小土豆跟英子住进一个宅子里,就是夫妻了。”二狗子伸手折掉前头的树枝,让李季走过去免得被刮掉。这山上山下的走多了,就有了一条窄窄的路。走起来更加方便了。
“他们跟咱可不一样。”李季道,“小土豆是爹的长孙,身份越高的人家这一点看的就越重。在京城里头,那么高的门第还不结婚娶媳妇,被人戳脊梁骨的地方多着是。咱爹和小土豆是不在乎,就是委屈了英子好好的小姑娘。不过甭管怎么说,能成亲就是好事。现在小土豆出息了,不知道多少看着小土豆想把姑娘嫁给她呢,他能娶到喜欢的姑娘,也是得了咱爹开明的好。”
英子是乡下野丫头,小土豆是京中最受皇帝重用的沈天赐唯一孙子,也是年纪轻轻便是五品朝廷命官的俊杰。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