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儿,去不去?”白玉堂神色如常,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我当然去。”展昭气定神闲。
“我是说——”白玉堂眼神亮得寒冷。
“是请我,不是请你。”展昭语气平和得理所当然。
屋子里好像忽然间凉了不少。白玉堂戳在桌子另一边,像一把剑。
展昭目光抚过白玉堂纠起的眉宇,在对方即将采取行动之前亮起微笑,“不过既然有跟班,当然——”
然而还是晚了。白玉堂已经越过桌面扑过来,把展昭抱住,想按在地面上,又觉得太冷硬,一旋身,压在了桌上。
“猫儿跟爷耍嘴?上次欠爷的帐还没还清!”
展昭知道戏弄白玉堂不比摆弄枪支弹药安全,本来准备还手,白玉堂这句无心之语倒让他突然怔住。
所谓欠的帐,他记得。
晦暗的手电光下,白玉堂抓着他的手按上心口——你若死了,赢回的是我的命!可是猫儿,你忽略了,我这里。
而他只能无奈一笑——都是展某的不是,玉堂说怎样就怎样。
面对未卜的前路和飘摇的命运,还想怎样,还能怎样?连一个死能同x,ue的承诺,都无法保证实现。
那么活着的每朝每暮,都弥足珍贵。
承担着白玉堂火热的重量,展昭垂下眼睛。
身上忽然一轻,白玉堂松开钳制,温柔的吻落到他眼睫上:“认真的猫儿……我怎么舍得讨帐?我是说,你耍嘴的样子,才真像只狡猾猫……”
阳光从窗外洒进,天气晴好。
哈尔滨关东军部里一片忙碌。因为a暴动逃狱,石井有新建基地的想法,连累得中马健一日夜奔忙。况且,为了维修背荫河兵营,需要的大笔款项也是难题。本来已经是戴罪之身,哪里还敢朝青木讨钱去?只能背地里想办法指使土匪绑架富商索取高额赎金,还得瞒着东条参谋长。
东条参谋长!想到他,中马健一也头疼。
上次差点弄丢了青木司令官的这位爱将,现在他只想做个保险箱把这实在让人讨厌的东条君关起来好不出事。
偏偏东条君感念背荫山许大当家的救命之恩,时不时请许大当家到最高级的日本妓馆吃茶喝酒。土匪之间都有联系,绑票的事万一露了口风,收拾起来就得费神。东条智化虽然是个文职,骨子里慓悍,不好糊弄,他每次出去,中马健一都多派人手跟随,还捏把冷汗。幸好是去妓馆,要是去清茗茶楼,那个新得了许大当家宠爱的明凤华要是再弄出什么是非来,他可不想给自己增加麻烦了。
不仅如此,日本占领满洲,日夜筹划如何管理。守住几千万人口的广大地域是不容易的。原哈尔滨特别市、哈尔滨市、滨江和松浦 “四局合一”,合并为直辖于满洲政府的哈尔滨特别市,这件事前前后后费了不少人的心血,终于可以正式启动。一系列地方庆祝活动当然必不可少,借此也能收上不少钱来。
就在这大忙之际,本来没有计划出席的青木突然决定大驾光临哈尔滨!
想想这前前后后各种不方便见光的事,中马健一头都大了。他和东条智化跟着哈尔滨最高军事长官稻垣一大早去机场迎接青木,接回来以后连饭都没吃,就统统被叫进了办公室。心中感叹,青木长官从天而降,比土匪突袭还要命。
宽敞的办公室里,青木坐在桌后,稻垣、中马和智化站得笔直。
“各位是不是惊讶我会来。”
智化闭着嘴。他知道青木用这种语气说话时最好不要回答。
青木摘下军帽,薄薄的眼皮下,目光平和得有些忧郁。
“十年前的九月一日,东条君记得么?”
智化眼神颤了颤,脚跟并拢:“是,属下记得。”
那是他失去母亲的日子。关东大地震引发山崩海啸,房倒屋塌,引起的大火将东京中心化为灰烬,十四万余人丧生。
青木沉默良久,把军帽重新戴回头上:“我们的家乡,浮荡在大海里,随时经受着地震、海啸、台风的袭击,作为大日本帝国的男人,我们朝思暮想的是什么?”
智化不说话,他知道青木此时不需要回答。
“满洲,是大日本帝国的生命线,能够占领得这样迅速,不能不说,是混乱形势之下的天佑。可是,要想守住它,最重要的是什么?”
“实现五族共荣,建立皇道乐土。”三人异口同声,答得呆板。
青木摇头:“这些话,人人都会说。我想听真实的想法。”
没有人回答。青木把目光投向了智化:“东条君?”
智化灵翘的眼角压了压,斟酌着答道:“属下知道,支那有个成语叫‘乐不思蜀’。”
少见的赞许与温和在青木眼中一闪而过:“安抚民心,就要善待满洲人——关东军里有绑架满洲商人然后敛财的事情,各位听说过么?”
三个人都把嘴闭得紧紧。
青木也并不急于要他们回答,只是用目光打量着三个人脸上的表情。他自认为了解东条智化,于是果然在智化脸上看到了不肯越权的谨慎与武士的诚实之间的矛盾。
“属下失职,没有听说过!”稻垣首先敬礼,中马赶快跟上。
“属下,没有见过。”东条智化敬礼。
“知道了。你们去吧。”青木摆手,“今晚的庆祝会,我去参加。”眼神向智化一扫,智化立刻双手奉上一份昨夜定稿的邀请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