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来规矩,天子娶妻,都是由信重的平辈或是晚辈的亲王、郡王作为迎亲使,代天子携仪仗至皇后娘家府邸迎娶。从来礼部和内廷司的仪程规矩也是照着这般写就的。
而此刻,陛下竟提出要亲自迎娶皇后!这……天下还有这样的道理吗?
众人已经能够设想得出接下来的三个月会是怎样的难熬了,不由得心中暗暗叫苦。
按照元幼祺的想法,只要挨过这三个月,她就不必时不时地微服出宫去与墨池相会,她就可以日日夜夜随时随地地与墨池在一处了。
可是,元幼祺没想到,连这三个月的微服相见都被制止了。
“夫妻礼成之前,不得相见!否则不吉利!”这是韦太后的原话。
元幼祺第一次听到这话的时候,一张漂亮的脸蛋拉成了驴脸长。她费尽口舌地向韦太后解释这规矩没有道理,连“列祖列宗在天上庇佑着朕呢”之类的话都说了几箩筐,韦太后皆不为所动。
元幼祺实在没法儿了,想墨池想得厉害,不得不讨好求饶,说:“母后都不担心孩儿思念阿蘅成疾吗?”
韦太后直接一个白眼儿给她翻了回去,针锋相对道:“你都不担心她过了门儿,哀家难为她吗?”
元幼祺于是彻底噤了声。她是真怕母后拿任何与墨池无关的小过失、小错处将来难为墨池。
元幼祺不傻,她如今也已经明白了,当初在云虚观中母后与墨池的对话之后,母后便让步了。而那日琼华宴上墨池的主动求嫁,其实也是与母后商量好的,章国公齐鸿烈与安国公顾书言就是母后搬来护驾的两位。
母后能这般,元幼祺已经是感激涕零了。旁的,还敢奢求什么呢?
到底,墨池就快要成为她的妻子了。
元幼祺于是只好将一腔情思化作了不竭的动力,举头思墨池,低头批奏章,这段时日,她处置朝政的效率不是一般的高。
结果,便是不到半月的时间,她整个人瘦了一圈,去寿康宫问安的时候,都是顶着两只青眼圈的。
元幼祺自己不察觉,韦太后见她这副模样,可要心疼死了,忙命潘福亲自去传了连襄来,就在寿康宫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给皇帝诊脉。
这架势,久在宫中行走的连襄也紧张起来了。他小心翼翼地给皇帝诊了三遍脉,再三确认皇帝的身体无恙,只是有些劳累之后,才敢放心地回禀了韦太后。
自己养大的孩子什么样,韦太后心里清楚着呢。这才不到半个月,真要是挨足了三个月,这孩子还不得瘦得没个人形了?
终究是谁家的孩子谁心疼。韦太后状若无事地打发元幼祺走,就在元幼祺即将离开的当儿,才装作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幽幽道:“吏部认命的名单都下来了,只有你那媳妇儿无职无务,你也放心?”
元幼祺闻言,果然愣了愣。
女科早就放过榜了,按照她的旨意,吏部也酌情对各中榜举子安排了合适的职位。唯独墨池,她虽然高居状元,却是天子待嫁妻,是不可能再得到职位的。
母后的意思是……
元幼祺眨眨眼,原本对墨池的相思,霎时间化作了忐忑不安——
她与墨池虽然早已心意相通、不分彼此,但是还有两个多月才能见到墨池,她着实有些不放心。就算见不到墨池的人,亲耳听到她的消息也是好的啊!
元幼祺眨眨眼,嘴里喏喏地应和着,心里面已经打算着回去写上厚厚的一沓相思信,派妥当人送到墨池那里,还得要回墨池的亲笔回书!
韦太后假作没发现她脑袋里的那点儿小算盘,暗自冷哼,心道这点子事也要做娘的提点,将来没有你娘我给你把着关,你还不得被你媳妇欺负死?
元幼祺得了这个法子,想念墨池的时候,就化思念为笔墨,一行一行的相思情意流淌于笔端,面对面的时候都不大好意思说得情话,她相思情炽,都忍不住诉诸笔墨,害得墨池每每看她来信的时候都禁不住面红耳赤。
幸好,元幼祺很懂得私密和分寸,每次派心腹去递信之前,都要用火铅封好了信封。天子密信自然无人敢打开来看,但是那里面的话,元幼祺也很有自知之明,若不小心地封紧了,她总有种被窥视了的感觉,挺……不好意思的。
如此,这段时日里,元幼祺的去信和墨池的回信,加在一起,足足攒了有一箱子,这也成了两个人共同的甜蜜回忆。
现在,万事俱备,元幼祺终于可以亲自去迎娶她的皇后了。
对于她要亲自迎娶墨池的事,韦太后竟然未表示反对,这让元幼祺大觉欣慰,深觉母后越来越体贴了。
此刻,她骑在马背上,身上是喜服,前后是仪仗,浩浩荡荡地往安国公府去,放眼望去,看到的皆是明黄屏障,连半个观礼的人影都没瞧见,也都没影响她的好心情。
皇帝亲自出行啊,礼部和禁卫都要紧张死了,恨不能让京中的住户都暂时都搬出城去,以保证皇帝的绝对安全。
这些都是小事情,顺顺当当地迎娶阿蘅才是至关重要的大事。元幼祺对自己说。
最初,墨池是准备在那所元幼祺为她置购的两进小院落里待嫁的,可是元幼祺觉得这太过委屈了她,就向顾书言提起。
顾书言很爽快地答应下来。
墨池开始是有些犹豫的,但元幼祺说她之前本就在安国公府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