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搬进来的,还不怎么‘自然’。”
“哈利。”
“亚历克斯。”
“我最近听说了一件有趣的事。”
“愿闻其详。”
“有个记者在到处找我,不仅守在书店里,还跑到一家可疑的舞厅去了,你该不会碰巧知道那是谁吧?”
“也许这个记者只是想谈谈。”
亚历克斯靠在墙上,交抱起双臂,掂量着哈利。他今天没戴领巾,衣领上松垮垮地挂着一条暗绿色圆点领带,不知道是有意为之还是忘记了。
“也许没什么值得谈了,你有想过吗?”亚历克斯问。
“那你为什么来这里?”
“来画个句号。”
“又或者你想见我,就像我想见你一样。”
亚历克斯笑了一声,摇摇头,揉了揉鼻梁,像是感到头疼:“天啊,哈利。”
“让我请你喝杯咖啡。”哈利压低了声音,像是怕吓跑停在窗台上的一只看不见的鸟儿,“你可以决定是要画句号还是逗号,还是把咖啡泼到我脸上。”
“我没有用滚烫饮料攻击人的习惯。”
“很高兴听到这句话。”
“你不忙吗?”
“不。”哈利脱口而出,看了一眼铺满桌面的便笺,“一点也不。”
tbc.
第24章
记者们常去的咖啡店有两种,一种是为了吃个简便午餐而独自前往的,停留往往不超过十分钟,拎着裹在铝箔里的三文治匆匆离开,要是袖口或者前襟有黄芥末或者蛋黄酱的痕迹,多半也是在这种地方沾上的。另一种是带访谈对象去的,安静而昂贵,装着夸张的吊灯和用途不明的镜子,侍应的衬衫和大理石地砖一样一尘不染。上菜时间一个半至三小时不等,端上桌的往往是几条萎蔫的芦笋,浸泡在酱汁里,被巨大的盘子衬得渺小而忧郁。
哈利去的是第一种。
午餐高峰已经过去半小时了,大部分桌子还没来得及收拾,落着食物碎屑,烟灰缸里塞满了尚未熄灭的烟头。昏暗的店堂里没放桌椅,座位都溢出到人行道上,他们选了一张摇晃得没那么厉害的,落座。亚历克斯打量着写在小黑板上的菜单,那上面的粉笔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但常客们显然不再需要这块黑板的提示,需要这块黑板的多半也不会成为常客。
“别点除了咖啡和火腿三文治之外的任何东西。”哈利建议,“我很确定就是这家的鲔鱼沙拉把我们的驻日内瓦通讯员送进了急诊室。”
“而你们竟然还没有把这个地方告到倒闭。”
“太迟了,它已经和奥斯曼大道的记者形成了共生关系。”
侍应躲在漆黑的店堂里,像条懒洋洋的鳗鱼,花了很长时间才把他引出来。两人都要了咖啡,没点食物。亚历克斯点了一支烟,略微仰起头,呼出烟雾。哈利留意到他的手腕上有些早已愈合的细长伤痕,亚历克斯察觉了他的目光,扯了一下衣袖,遮住疤痕。
“打碎了玻璃杯。”他轻描淡写地解释,把烟灰抖进茶碟里。
“这种倒霉事时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