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焕渊道:“他若跟你们两人这么说,就是他糊涂了。你们尽管通报,放心,他早知道我要来,后面自有布置,不会为难你们。”
小十五急得脑门上冒出汗来,左望望三师兄,右望望四师兄,握剑的手直发抖,不知道如何是好。李无宴沉吟片刻,朝他摇了摇头:“师弟让开吧,三师兄嫌我们不够分量。”
冯焕渊微笑道:“不是,今天大喜的日子,家门前死人多不好看,我死也死在山里,不污了贵客的尊目。”走过李无宴身侧,在他肩膀上一拍。“倒是你越发沉得住气了。”
李无宴目光闪动,却没有答话。山道曲折陡峭,两人默默行了数百阶,新雪都无人来踏,四周一片空寂。华山表里纯骨,本来不多丰妍,冬日更是劲瘦,触目只有枯松怪石,回望来路,令人胆寒。冯焕渊叹道:“可惜你来得不是时候。”
高雅道:“以后还有机会。”
冯焕渊道:“是啊。”又说:“下雪也好看,年年就是盼。只是越发不好走。再往前有片稍大的平地,我们到那里休息一下。”
高雅:“……这只怕由不得你我。”
冯焕渊唯有讪笑,往上又登了一段路,眼前果然出现一片开阔之地,七名华山弟子正衣衫猎猎的严阵以待。为首一人不但面善,而且面熟,高雅想起是在蓝田那夜遇到的双剑之一,正是葛松月座下二弟子乔瑜,沉声道:“三师弟,你来了。”
冯焕渊道:“是。我们往边站站吧,不要堵住路。”便走到稍低的一侧,有山壁掩人耳目,不至于让上山的宾客都围观到这一场同门相残。站定了便说:“是怎么来?一个一个来未免太费工夫。这人数开凤翼阵都够了,还余一个在旁照应。”
他言语傲慢,几名华山弟子面带怒意,当下有人喝骂起来:“冯焕渊,你休得猖狂!华山掌门接任大典,哪能让你一个欺师灭祖的罪人来扰乱,今儿就拿着你脑袋告慰师尊他老人家在天之灵!”
乔瑜怀中抱剑,剑鞘剑穗式样别致,显见与他人不同,淡淡道:“三师弟,得罪了。我们自知以多欺少,奈何紧要关头,只能万无一失。”
冯焕渊笑道:“很好。”从背上抽出虎尾。华山弟子一阵s_ao动,一个女弟子嚷道:“你敢用这把剑?”
冯焕渊道:“剑是师尊传授给我,我为何不敢?”
一旁一直观棋不语的高雅突然道:“且慢。”向乔瑜道:“兄台借一步说话。”
乔瑜深深地看了他几眼,却没有动地方。“阁下非我华山中人,不应c-h-a手我门派中事。冯焕渊若真有心上云台峰,今天这关,他非过不可。”
高雅道:“行,那我直说了。旁边这几位剑术跟你相差甚远,若结成剑阵,很难取长补短,反而头重脚轻,更容易出现破绽。你就单人对他,胜算都还大些。”
他这话说出来,众人脸色都忽红忽白。只有乔瑜不为所动:“阁下这激将之法未免太拙劣。”
高雅道:“我不是教唆你与他单挑,但你若不入阵,剩下诸位实力较为均衡,还可发挥团结的长处。不如这样,我来领教你的能耐,其余诸位结阵对他,只要我们二人任一人落败,就任凭阁下处治。你们在人数上已经占尽优势,要这样还不能取胜,估计师仇难报,你也就不必c,ao这心了。”
乔瑜面露犹疑之色。风雪已住,日渐高起,虽然云幕遮罩之下并不知形状,只山岩上有些和着雪色的明亮的光晕。“他若因此过了剑阵,并不算他的本事。”
高雅道:“今日我会在此,就是他的本事。”
乔瑜道:“也罢。尊驾不使剑么?”拇指一弹,长剑在鞘中嗡嗡作响。高雅心想:“这倒是一位君子。”冯焕渊身处团团包围,百忙之中尚且朝高雅笑道:“今次不能留手了。”
高雅道:“啰嗦。”华山弟子们满腔怨愤,纷纷挺剑攻来。冯焕渊连剑带鞘旋身一挡,铿然一响,一个少年弟子虎口酸软,长剑松手滑落。冯焕渊足尖一接一挑,捏住剑身朝高雅方向掷去。与此同时乔瑜一声清啸,长剑起处,银光如奔瀑惊雷,高雅接剑在手,不退反进,劈头就是三剑。乔瑜剑势一变,攻他下盘。高雅急闪避过,又是三剑,走势诡谲之极,乔瑜一时间竟然识不清他意图,只得再变而为守势。岂料高雅早已料准他去路,直指他握剑之手。乔瑜变无可变,对方抖动的剑尖已虚虚掠过他右臂,将他衣袖划出一道口子。
这几剑不过弹指之间,乔瑜心头巨震,忽然觉得自己二十年来夙兴夜寐刺股悬梁,欲以剑术在江湖立足,到头来都是泡影。忽听得当啷几声响,回头一看,凤翼阵同时告破,众弟子手中长剑掉了一地,都又惊又恐地看着冯焕渊。冯焕渊毫不在乎,只朝高雅摇了摇头:“还是被你抢先一步。”
乔瑜表情变幻不定,道:“你当真是冯焕渊?”
冯焕渊一改轻浮之色,肃容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愚弟自那夜起几经生死,不长进也得长进。”
乔瑜叹道:“我现在有点明白他为什么非要置你于死地不可。”
冯焕渊:“二师兄是厚道人,还是不要明白的好。”
乔瑜语气平淡:“我却有点后悔为什么当时放过了你。”
冯焕渊向前走了几步,一躬身。“二师兄大恩大德,我毕生不忘。”
乔瑜看了他许久,终于道:“罢了。该来的总是要来。无论你做过什么,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