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终于见到了那棵柿子树太阳已经落山了——其实姜行也不认识柿子树,只是这片儿就一棵树,肯定是柿子树没跑了。
这里比刚才要宽敞许多,还够柿子树和一根竹竿子之间牵出一条晾衣绳,晾衣绳上傅乘风的校服和裤衩正随着风轻悠悠地飘荡。
姜行鼻子一酸。
☆、18
姜行抱着胳膊狠狠地抖了一下,恨不得练缩骨术缩小受风的表面积。大步往柿子树靠近,他如意算盘打得好,想替傅乘风把衣服收了装一把贤惠,再抱着衣服擦擦眼泪装一把可怜,可是眼泪还没来得及酝酿,就见柿子树对面的门走出了个纤细的身影。
那姑娘伸手扯下了傅乘风的校服,然后又扯下了傅乘风的裤衩。她细眉微蹙,目光在晾衣绳上扫视一个来回,视线往上,停在了院子门口的一棵树上,回头大声道,“乘风,你的袜子又给扔到树上了!”
没多久傅乘风也出来了,胳膊一伸就把自己的袜子摘了下来。
姜行顿时酸得要命。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酸些什么。
也许是许久没仔细瞧瞧那个人。
也许是傅乘风看着更单薄了。
也许是太冷了。
他鼻子不受控制地皱了皱,他连忙憋住心说可别当着晁英的面儿哭了,多丢份儿啊,然后就嘴巴一张打了个相当响亮的喷嚏。
那边俩人纷纷看过来。
“……”
姜行勉强地扯了扯嘴角,伸着胳膊很白痴地挥舞了两下。
“傅乘风!晁英!”
傅乘风注视着姜行足足有十多秒,然后才掩饰x_i,ng地轻咳了一声,“快过来吧!”
他提了提快掉下去的裤腰,屁颠屁颠地跑过去了。
从那个狭窄的门进去,里面是个小型的院子,院子里三面都有水泥房,最中间是个二层的,其余都是低矮的平房,中间是个水泥铺就的小院落,地面上的裂缝里有野草和青苔。
傅乘风家住在西面,屋子外面有个水泥池子。晁英捧着衣服和姜行并排走着,姜行说:“我帮你拿一些吧!”
“不用不用,我好拿的。”
走进屋子的那一瞬间,一阵暖意包裹全身,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外面跑了这么久,上半身冻得都有些麻木。
不过他一进屋就老觉得味儿不对,嗅来嗅去,总觉得哪儿有点臭。
晁英刚要叠衣服被拦下,傅乘风从衣服堆里把自己的校服外套抽了出来,丢给姜行。
姜行顿时美了,把校服披上后忍不住嘴欠地朝傅乘风嘿嘿笑:“你看咱俩今天像不像情侣装?”话已出口他立马就后悔了,忐忑地去瞄傅乘风的反应。
傅乘风正在衣柜里翻什么,余光微微瞥了眼姜行的下半身,“……不像。”
姜行没想到他还能正儿八经地回答自己,顿时松了口气,就怕自己那点儿心思暴露了让他一怒之下把自己丢出去。
傅乘风取出了条干净的毛巾和一条秋裤和运动裤,晁英瞧见后说:”我去厨房了。“
“我就过去,你先回吧,不然你妈又要催了。”
等晁英一走,姜行立马就凑过去,“诶,你有没有闻到哪儿臭。”
傅乘风横了他一眼,把手里的东西往他怀里一塞,自己大步走了出去,没多久回来时手里端着个盆子,提着个水壶,“没有淋浴,你将就,冷水桶里有。”说着把两边的窗帘一拉,带上门走了出去。
姜行拿着傅乘风的秋裤这时候才反应自己穿着的那条破裤子怎么都不舒服,他连忙跳起来把裤子给脱了,一阵恶臭扑面而来,差点没把他熏死过去。
“原来是你!”他甚是嫌弃地把那裤子丢进了墙角的簸箕里,把自己秋裤扒下来一看,从右腿侧面到屁股后面掀开了一个大口子,内裤也划拉开了。
先前在外面跑一点没发觉,这会儿感受到些暖意,才觉得屁股后面有一丝丝疼,扭腰回过头去一看,果然屁股上被刻出了道红痕,不过好在没出血。
他就着温水把自己两条小白腿和屁股蛋子擦了好几遍,然后美滋滋地套上了傅乘风的秋裤。他俩身高差不太多,秋裤正合身。小脸蛋儿红彤彤的,在屋里走了好几个来回,越发觉得那秋裤里藏着暖宝宝,把他俩腿烤得滚烫滚烫的。
那条洗得快成灰色的黑运动裤一看就一把年纪了,裤管吊着几乎快到小腿肚,姜行下面一截穿着秋裤的腿暴露在外面,看起来好不滑稽,不过他自己还觉得挺美的。
四下看了看,这屋子就两个房间,加起来都比他家的厨房还要小。
靠窗的地方有张折叠桌子,对面就是一张床。进门右手侧是个衣柜,再有几张椅子,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家具了。
里间的门关着,大概傅乘风爸就在里头。他拨开窗帘往外面瞅了瞅,感觉傅乘风大概一时半会不来,顿时乐了,后仰着把自己放倒在那床上,来回打了好几个滚儿。
今天终于不用失眠了——他红着脸暗想。
在床上赖过了瘾,他把窗帘一把拉开,这时候发现窗台上摆着个相框,是张很多年前的老相片。背景似乎是雾城的人民公园,相片中的女人很温柔地笑着,眉眼恬淡,清丽沉静,眸光中似乎没有任何苦涩和压抑。
她一手牵着一个小孩子,左边是个瘦瘦的小男孩儿,紧紧地抿着嘴巴,目光沉沉,和如今的傅乘风不仅形似还神似。
姜行一直觉得傅乘风心思很重,心里总揣着事儿,像是背着沉重的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