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刚露出些许白光,君霁从废弃的宫室里探头往外看,到处都是世家亲卫,乱了一夜,他们毕竟不如君霁熟悉台城,找了几个时辰没找到人。
“齐大人下令,谁找到天子有重赏,官升sān_jí,贱籍转良籍,你们还不眼睛放亮点?”有人在废殿外粗声嚷嚷。
有人抱怨:“这金龙台这么大,随便一处角落都能躲人,怎么找?”
“别废话!去那边看看。”
接着有脚步声传来,君霁竖起食指示意嘘声,三人悄悄退到偏院。
这个废殿看着挺大,斑驳的石漆雕刻被岁月磨平,依旧能看出昔日的繁华,庭院树木高大,野草丛生,长得比人还高。
“这有口井。”太后不小心踉跄两步,撞到进栏,那井盖陈旧,却是块朽木,她用力一推,竟能推开。
穆慎小心地靠过去,探头看向井中,“枯井,里面没有水。我下去看看。”
他左右看了看,没有找到绳索,抛下一颗拳头大的石头听声音,好像不太深,他深吸一口气,攀着井口边沿跳了下去。
“兄长小心。”太后在井边喊了一声,紧张地探头看。
“没事,你们下来吧,下面有条密道。”没过多久,穆慎的声音从井下传来,“小心了,我给你们扔根绳子。”
“好。”太后退到一边,接着有一根细麻绳被扔了上来,她捡起绳子,转头朝着一直关注庭院外动静的君霁招手,小声叫道:“霁儿,过来,我们从密道走。”
君霁侧耳倾听了一会儿,没人往这边来,才往井边靠,“母后先下,孩儿随后就到。”
他先把绳子的一头绑在井边的树上,试了试,足够结实。
经过一夜的混战,君霁沉稳不少,弄好了绳子,他坚持让太后先下。
“我儿长大了。”穆太后欣慰一笑,也不坚持,伸手帮他理了理身上微乱的衣裳,柔声说道:“母后在密道等着,尽快下来。”
“好。”君霁应声,扶着她爬在井口,看着她抓着绳子往下坠,直到她安全落地。
“霁儿,快下来。”太后仰头,焦急地喊道。
君霁解了绳子,把那朽了的井盖放在井口的一边,把痕迹清了清,才像刚才穆慎那样,直接跳下去。
“没伤着吧?”两个长辈吓了一跳,赶紧扶起他,关切地上下打量着,就怕他摔出个好歹来。
“没事,我们走。”他落地时不时伸脚划着井壁放缓下坠速度,除了鞋底磨了一些,人倒没受伤。
三人就着井口亮光,进了密道。那密道不高,走在里边要弯着腰,远离井口后,密道里漆黑无光,他们只能摸黑往前走。
不知道走了多远,密道突然转向下,好在穆慎领头,及时示意大家小心,从这里开始,密道上上下下,仿佛没有尽头。
大约又前行了小半个时辰,前面才有些微亮,看着像是出口。
穆慎停下脚步,倾听动静,只是,这里似乎很僻静,只听到风吹落树叶的沙沙声,半点人声都听不到。
“你们先在此等候,我去看看这是哪里。”穆慎回头对身后母子两人说完之后就要探头出去。
“舅舅,还是我去吧,我比舅舅更熟悉台城。”
自从昨日起,君霁就不再以天子自称了,那时他才明白,没有实力,就算坐拥天下也会被人抢夺,被人从玉座上赶下来。
穆慎注意到了他的变化,但是没有在意,只当他受了惊,要做些什么来挽回面子。
“小心啊,别走太远。”穆太后担心地嘱咐一句,不管谁出去探路她都揪心,只能劝他们多加小心。
君霁越过他们,小心攀上光亮来源的那个狭窄的洞口,先往上看看天色,看样子都快到午时了。
他用力一撑,出了密道,抬头远眺,透过高高的树顶间隙,能看到宗庙廊前,人影重重。
发现这又是个废园子,树木茂盛,落叶厚厚的一层,隔壁有马匹在嘶鸣,他知道,这是以前他下令建造的一处跑马场,后来因为他过于沉湎骑s,he,耽误了经史策的课程,被穆慎送到云飞昙面前受教,哪知云大人二话不说,直接让他去君山下的太学,来来回回,这跑马场就荒废了,只是马匹还有专人喂养。
君霁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天无绝人之路,马厩之后就有一道进出台城的小门,是他以前为了方便马车进出而开的,看样子没有乱兵还没派人来守。
以前是有人把守的,也有人在照料马匹,不过现在似乎人都跑了,没听到人声,只听到马鸣。
他走了一圈,亏得草长得高,不近看就发现不了他,不过也因此导致行路艰难,花了一盏茶的功夫,才走到马厩近处,探头从木栅栏里看过去,只见肥壮的马匹踏着蹄子烦躁地喷着鼻息。
他小步奔跑回密道,略有些兴奋地说:“外边是我的跑马场,还有马。”
“有马也出不了台城啊。”穆慎长叹,摇了摇头,现在的处境堪忧。
“兄长,你忘了台城的马道就在这边?这里既通向正门,又有一侧门直出金龙台。”太后以往除了关心儿子,没别的事,自然知道跑马场的存在。
“既如此,我们走。”穆慎先出了密道,伸手把自己的妹妹也拉了出去。
好在跑马场旁边树木高大,场中原来是寸寸矮草,现在长了起来,秋风吹过,拂倒一大片,掩盖了他们跑动的痕迹。
因为三人足够小心谨慎,没人发现他们进了马厩。
穆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