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离答道因她修为尚浅所以师父不许,把钟明烛听得一头雾水。
要长离入世,又不准她下山历练,光收个徒弟,偶尔下山跑个腿,那顶多叫和世间有了一缕牵系,和入世差了十万八千里,这老头子真是莫名其妙,活得太久了脑子也会不正常么。
钟明烛亲近长离,却对自己名义上的太师父没有好感,心里对他从没有过半点尊敬,称呼他不是“老头子”就是“老不死”,若旁人有读心术,恐怕要被她吓死。
临行前几日,她一边为诛妖之事而兴奋,一边又因要与长离分别而不舍。
相伴百年,如她这般薄凉的性子,也不能否认二人之间或许真的有那么点师徒情谊。
毕竟长离从没亏待过她,除了态度冷淡些以及逼她练剑外可以说是挑不出毛病的好,物资上任她索求,授业毫无保留,还从不摆长辈架子,任她如何挑衅滋事都不动怒。
对于自己的脾气,钟明烛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能朝夕相对而不给她脸色看的,大抵只有长离了。当年在明镜峰五年,丁灵云可好几次都与她动了手。
下山之后,哪里去找这么好的师父啊,况且没长离护着,她若想安然无恙怕是需得夹着尾巴做人,想想就万分憋屈,正当她半真半假感伤时,长离却说此次她会一同前往。
“当日师叔前来便是吩咐此事。”
听到这句话,好不容易挤出的愁绪一下子散得干干净净,钟明烛径直将手里放着那套鲛绡衣的木盒掷了过去,对准了长离的脸。
“不早说!”又变回了那个目无尊长的钟明烛。
“你没有问。”长离接住木盒,打开,问道,“这是什么?”
“原本是饯别礼,现在么,唉……算了算了。”钟明烛挥了挥手,眉宇间怨气未消,“总之是弟子一片心意。”
“谢谢。”
云淡风轻,听不出半分诚意。
钟明烛不以为然冷哼,她以为接下来长离会将木盒收起,当初她收下那串玛瑙后转手就想丢进储物戒,若非钟明烛快一步夺回来给她佩上,那玛瑙估计没机会见得天日了。可这回是衣裳,她总不能强行替长离更换。
大概要过个几百年才会见她穿上吧,她愤懑地想,不料转头就见长离已经换上了,原本的衣裳折叠好摆在了一边,见状她不禁啧啧了几声。
——修为高了就是方便啊,手指勾一勾身上衣服就换过了。
她打量着长离,看起来仍是一袭白衣,神情淡漠,却不知为何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大概是衣裳好看的缘故吧,果然是我的手艺太好了,她暗暗将自己天花乱坠夸奖了一通,神色缓和下来。
总是这样,脾气来得急去得也快,翻脸比翻书还快,说的就是她这种人。
她走过去拾起那串琉璃,再一次将其绑到长离腰带上,语重心长道:“师父,我要下山,你若也要下山,这便是与我有关之事,与我有关的,就算我不问,你也应当告诉我。”
完全是歪理,照她这么说,长离岂不是要与那三十名弟子一个个打招呼,长离竟是也考虑到这层,反问道:“那其他人呢?”
钟明烛一时语塞,撇了撇嘴心想师父不如以前好骗了,随即凶巴巴扯了一下那串腰坠,道:“我们师徒情深,他们算什么东西,只要和我说便好。”
她半跪在长离身边,没有留心落在自己头上,似若有所思的眼神,片刻后便听到了一如既往的纵容。
“嗯。”
出发前必不可少的一环是宗主□□,卢忘尘等人立于弟子侧畔,而云逸则在主殿前长篇大论。
在他不厌其烦讲着诸如修道之人心念苍生、妖兽作乱天理不容之类的废话时,钟明烛四下张望起来。
三十名弟子中,她只认识三个,丁灵云,风海楼,以及被她戏称为清江使的程凌。
清江使,神龟也,他虽然输了,不过因为在场时间足够久,是以也得到了机会。
除了她和运气极好的丁灵云,其余都是金丹修为,其中最惹人注目的不是风海楼,而是他符咒一脉的师姐柳寒烟,此刻站在钟明烛右前方,目不斜视,风姿凛然。
柳寒烟资质普通,五百年才金丹中期,能否踏入元婴期还不得而知,此前一直名不见经传,当年随三大长老赴须弥之海后一直云游在外,几年前才回来,她为人低调,回来后就修书,此次比试却一鸣惊人,接连挫败资质和修为最拔尖的数位弟子夺得魁首,其中包括几个金丹末期以及资质最优的风海楼。
同在金丹中期的风海楼在第四轮对上了她,一刻钟就败下阵来。符咒一脉以花样百出的灵符见长,她却鲜少借用灵符辅助,仅凭一把剑从头赢到尾,看了那几场比试的人都觉得那剑气俨然是剑修才有的。
一剑破万法。
相比起来,钟明烛这个天台峰亲传的剑术只能用“丢人”两个字来形容。
她站得笔直,好似一把利剑,容姿秀丽,却面若冰霜,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据说她还是外门弟子时就有心拜入天台峰,只可惜当时天台峰一脉死的只剩吴长老一人,而吴长老早已不再招纳门人,入了玉珑峰后的几百年一直默默无闻,之后约莫是在外得了什么机缘,练成无双剑法。
“若柳师姐晚生几年,如今说不定就是长离仙子的亲传弟子啦。”
这样的窃窃私语传入钟明烛耳中,她挑了挑眉,冷笑。
“几年?那个柳什么比我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