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个寻常不过的凡间女子,在胸襟气度上却甩过修士不知多少。
长离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她又想到钟明烛那句“因为想这么做啊”。
因为是医者,所以面对受伤的动物不会置之不理,又因为是芸芸众生的一员,不会对猎户横加指责。
行己之所想所欲,他人如何又何干。
“谢谢。”长离起身,对那妇人行了一个礼,“我该走了。”
妇人面上难掩忧色,但最终没有再度挽留,笑了笑,嘱咐了声“当心”就目送她离开了。
长离没有沿小路折返,而是绕过屋子去了后面的树林,招出了飞剑。
天色已黑,山上没有什么人,是以她不必担心被人撞见,可还没等她踏上飞剑,忽地一道银丝掠过,她还没来得及看清那是什么,身子已先一步做出反应。
步子一错避开袭向肩头的灵气,然后往后一倒,冷光擦着手臂刮过,不远处的树木纷纷被齐根斩断。接着,她又反手一击,背后的剑匣携着浑厚的力道飞向某一处。
哐当一声,剑匣与什么重重撞上,在黑夜中迸出几点火星。
“什么人?”她扶着剑匣站起来,晃了几下才勉强站稳。
刚刚几下全凭本能,虽然能对方几次偷袭全部落空,可自己也耗费了大量j-i,ng力,她身体尚未恢复,赤羽的药虽然治愈了经络的损伤,但一时半会儿也无法弥补亏损的大量灵力,挡下那三下偷袭后便又是一阵头晕目眩。
浅浅的轮廓在她面前浮现,灰色的衣料映入眼帘,巫禾盯着她,冰冷的眼神犹如毒蛇一般,声音亦无丝毫温度:“你没有胜算的,不如识相些跟我回去。”
长离看出她的目的和南溟一样,难怪刚刚那几下都不是杀招。剑匣挡下的那击,对方的刀没有出鞘,可她着实想不到自己和那些人有什么过节,如果是要替南司楚报仇,大可直接杀了她,为何要大费周章将她锁入六合塔,于是问道:“你们想做什么?”
巫禾却只冷笑一声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说罢她再度探手来抓长离,可下一瞬就眉头一皱,说了句“麻烦”,不过很快,面上就掠过残酷的笑意,只见她手一挥,地上一截断木利箭似的往林子外缘飞去。
长离往那方向看去,眼底的平静刹那间被打碎。
她看到一点灯火,然后,那截断木砸了过去,灯火闪了闪,就灭了。
是那妇人,她应是听到了林中的动静,所以打着灯笼过来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长离想到自己离开前对方面上的担忧,心道:她是担心我才会过来的。
夜里,就算听到了什么不对劲,正常人多半也会选择守在家中,待天明再去看个究竟。
那段树干有半臂粗,对于修士来说无足轻重,但落在凡人身上却是致命的,长离已无法感知那妇人的气息。
她死了。
“为什么要杀她……”她轻声道,“她不是修真界的人……”
不想被发现行踪,只需用一个混淆法咒就可以了,就能令她在无知无觉中返回自己屋子,把这当成一场梦,那是最简单的法咒之一,连刚筑基修士都能轻易做到,如果是化神修为,连念咒都无需,只是一念之间的事。
“反正不被发觉就好,就算被其他凡人看到了,也会当成是意外。”巫禾不以为意地嗤笑道,“只怪她运气不好。”
长离握紧了手,胸腔中似有什么在翻腾,那是某种灼热的情绪,她在幻境中经历过,但那些只留下淡淡的影子,如今她却真切地感受到了那滚烫的温度。
不受控制地,她想到了几个时辰之前,那时候她浑浑噩噩好似行走在梦中。无论看到了什么,都被杂乱的色彩淹没,可此时,一些画面忽地清晰起来。
躺在血泊中的山雀,爆裂的淡青色灵力,妇人替小鹿包扎时温和的目光……
灵海中几近干涸的灵力翻涌起来。
她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长离这样告诉自己,试图平息脉络中快要失控的灵气。
而焦灼中,却有个声音幽幽响起,卸去了惯有的漫不经心,认真得好似在诉说誓言,那是不久前发生的事,又似发生在很久之前。
——这是我想做的事,你也可以做你想做的事。
“是啊。”她轻声道。
也许她至今仍未完全明白,但那又何妨?
剑光骤起,清冷的白光割裂了黑夜,伴随着悠久的清啸。
巫禾急退至百丈后,不可置信地看向手中的弯刀。
那柄弯刀仍未出鞘,也再没有机会再出鞘了,它已断为两截。
她丢了断刀,手一张牵出无数银线,眼中仍残留着疑惑,可她没有时间多想,因为剑芒已至,很快她就意识到:长离的剑法变了。
不再像前两次交手时那般冰冷淡漠,那时她的剑法中蕴含着恰到好处的审时度势,可此时却像是燎原之火,不管不顾要将一切焚毁。
那柄弯刀是化神法器,竟被她一剑就劈断了,试图织出天罗地网的银线也瞬间就被斩断。
森罗殿的功法以诡谲见长,可她却避不开长离的剑。
长离没有用什么复杂的剑招,甚至可以说根本就没有剑招,一挥一刺大开大合,简单到极致,可巫禾只能凭借修为硬接。
森罗殿弟子擅长的是一击毙命,可她得了命令不能伤到长离,于是忌惮之下难以发挥全部实力,之前仗着修为深厚尚能游刃有余,可此时在长离凌厉的剑势下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