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昭英闻言,思量片刻后叹道:“唔,你这么一说,我倒也似有点印象……那年这事发生之后,我师兄好像亦情绪低落,独自闭关了很长段日子。”
“哎,情绪低落的又岂止洛道长一人。”
司徒凛神情怅然道:“我们一众五派弟子查了小半年却仍没有结果,此案闹出的风头也渐渐散了……一晃多年,如今怕都鲜有人记得我那枉死的师兄,更别说再去探寻真相了。”
“唉?没查出真相么?不是吧。”
段昭英忽一抬头:“可我明明听说三年前,有人在天山找到了那药玉剑柄,还把真凶就地正法了。嘶,云公子你不也是也因此才血洗了……”
道士这话本说得不假思索,可待言语出口大半时,才意识到这话有些唐突,正是不偏不倚触及了别人的旧日恩怨。而一抬眼正看到云濯咬牙低低向司徒凛道了声“天山有冤”,便更觉自己多嘴,忙摇着头噤了声。
“咳,罢了罢了。”
气氛尴尬,他轻敲了两下桌子,打岔道:“不说这些旧事,再说回我师兄。依你们方才所言,这归离潭近十年真是闹出不少祸事,而如今红枫之鬼气竟还指向此地,难道我师兄尸首失踪同这些也跑不了关系?”
“那地儿一直挺诡异,再出点什么事倒也不无可能。”
司徒凛拿手指敲了敲桌子,沉思道:“只是,如今离上次鬼气溃散已有七年之久,残余鬼气早被各派弟子料理的差不多。而缺失的信物三年前也算被找了回来。啧,真不知这次,又是要闹出什么乱子。”
“可不是么!当年又是妖患又是鬼气泄露,如今还扯上个尸体失盗,这潭子可真真不是个好地方。”
云濯扶着额头皱了皱眉,略一思量后,又道:“哎,不过凛兄,若我没记错,如今我们待的小镇子应正是离当年那闹妖患的村子不远吧?”
“不错。”
司徒凛点头道:“我们现在所在之处名为青石镇,此镇以南不远便是当年那出事的小村。只不过七年过去,那儿现在好像成了个镇子,名为望泉。”
“望泉镇?”
云濯一听这话,乐了:“嘿,这名有意思,却是望的什么泉?归离泉眼么?难道是这些年村里发达了,开始嫌他们那条小水沟不够用了?”
“司徒兄,云公子。”
无心如二人般调侃,段昭英思量道:“既如你们所言,那当下不妨先去那镇子探个究竟?问问近来那水潭是否有异?”
司徒凛点点头:“正有此意。”
然倏忽之间未及三人再言语,不远的客栈大堂里却忽又传来一阵嘈杂之声。
那喧嚷来自几个声音清亮的少年人,正是不大不小初出茅庐的尴尬年岁,你一言我一语讨论之余,还夹杂着噼啪脚步声共桌椅摩擦声,听起来颇有点缭乱烦人。坐在屋内的云濯本是不想理会,却在不经意听清那些人所讨论的内容时,蓦地气息一滞。
只先听得一个声音稍带软糯的少年哀道:“天呐天呐,这望泉镇我也就是半年没来,怎么就成这幅样子了。”
另一个少年则慢悠悠调侃道:“怎么?这么惦记望泉镇,莫不是又想你的赵姑娘了?啧啧啧,不得了啊。”
“嗐,不是不是。”
方才那声音软糯的少年马上出言反驳:“我是愧疚,愧疚!这不是想给人家小姑娘道歉嘛!毕竟上次把人家弄哭了怪不好意思的。”
“哼,还算你有些明白。”
又一个沉稳些的年长少年开了口,个中语气倒像这帮少年的领头者:“做错了事,道歉你是跑不了的!只是如今这镇子情况太诡异,我们还是不能贸然进入,得先探明情况才好。”
“对对对,我就说嘛!”被点了名的少年连声附和:“只是,只是这镇子。唉,怎么就成那死地一般的样子了。”
望泉镇?死地?
字字惊人,门后的云濯听得心里一阵嘀咕,恍惚间又觉得那领头的沉稳少年之音有些熟悉,可思忖半天,偏想不起来是谁,心下颇有点焦急。
他正疑惑着要不要再和前世记忆做次斗争时,忽闻“吱呀”一声门响,竟是旁边的司徒凛率先推门出了去。
他向那楼下的不知哪位少年道:“子寒。”
子寒?司徒子寒?
这俩字在云濯脑子里搅出不小波澜,方才一本正经的少年声音,霎时就同久远记忆中的人重了合。
――那声音的主人,可不就是司徒凛他亲弟弟,小古板司徒泠。
要说起司徒凛和司徒泠这兄弟俩的个中身世纠葛,那也是说来话长,分外复杂,但总结起来就是四个字——倒霉催的。
当年狼妖苍灼狂x_i,ng大发一事,不仅害得他和司徒凛险些老死不相往来,更让这兄弟俩因父辈恩仇分了开,司徒凛跟着亲爹司徒哲在九淼,司徒泠则跟着娘亲的师弟楚明澈在湛露,自此天各一方,每年只能在过年时,由父亲张罗着见上一回面。
可惜,面还没见上几回,司徒哲竟也因思念亡妻而病逝,这下倒好,从小本就没什么感情的俩人,一年干脆连一面也不见了,天南地北各过各的,全然不像是对亲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