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再也没有声音了,只有孟雪的话掷地有声地回荡在大教室的空间。孟雪结束讲话的时候,教室里刹那间沉寂,那些稚嫩的头脑还不知道把孟雪的思维放在何处,一双双求知的眼睛仍然睁得大大的孟雪就在这种目光的缠绕中,走下演讲台。
这时,冯老师走上讲台对学生们说:“孟雪在我们这所中学读书的时候,一向都是谦虚好学的好学生,这谦虚的美德至今仍存在只是,嗯她身为理学博士,又是文学作家,站在相当的高度,看问题好像电视台的发射站,覆盖面大,但是,作为我们这些高中毕业班的学生,首要的还是要把课本读好,考上大学才有以后的做人”
说得孟雪脸一阵红,一阵白,谈恋爱的时候,一只脚踩好几只船都没有这么羞涩过,此时的心情沉重得似乎要脱落胸腔了
孟雪怀着一种新的沉重的心情离开了母校,来到郊外山野中的墓地母亲的安葬之地。
穿过一片葱郁的树林,绕过几座新建的墓碑,一个用栅栏围起的方寸之地呈现在眼前。那栅栏漆过的曾经是蔚蓝的天色,而今已被风雨腐蚀得斑驳陆离。她踏着地上的羊肠小径,打开栅栏的门,走了进去,在两侧墨绿的青松的遮护下是一块墓碑,母亲的照片镶在上面。
她悄悄地蹲下身来,泪水涟涟,用手指轻轻地擦拭着已挂满风雨残痕的玻璃,渐渐地,母亲的形象在自己的泪光中变得更清晰了,她好似正对着自己笑呢。
她就轻轻地倚在墓碑上,好似倚在母亲的怀抱里,母亲好似安详地望着她。远处是绿色的青山,近处,那褐色的松树树干下面碧绿的青草上几朵山丹花开得正盛,六个花瓣如丝绒,红得鲜艳,红得耀眼。四周安静极了,偶尔的几只山雀飞过,才让人感到这里还有一点生灵的气息。
一滴泪水悄悄地从眼角流出,滑过脸颊,冲过嘴角,落在手背上,她没有去擦眼泪,而是转过身来,抱住了墓碑,嘴唇翕动着要对母亲诉说,脑海里的乌云滚滚而来
“妈妈,”她望着母亲,“女儿现在很艰难为了攻克这个难关,我想尽了一切办法,寻找了一切能够解决的途径,可直到今天希望还是这么渺茫”
接着她的眼前浮现那紫色的凝胶,压扁的月亮条带,还有贾博士那笑眯眯的神态,总统套房的脱衣舞,总统大床上没有进行的虚幻的交易
“妈妈,”她仰望着母亲,“你能告诉我,女儿做得对吗我的确需要帮助,可我却做不到和他上床,我做不到,也因此失去了超越的时机,还有时间妈妈,你能告诉我女儿这样做对吗”
四周青山依旧,静谧依旧,连一点点的风声都没有,别说母亲的回答她的泪水奔涌而出,头深深地低垂下去,脑海里出现了方国豪,黄浦江边的宾馆里,敌不过方国豪的力气而被强暴的惨败尽管她曾让他补偿,可是那种精神上的伤害又有什么能够补偿得了呢她痛哭流涕,匍匐在墓碑的底座上,山野里回荡的是凄厉的哭声
“妈妈,”她又抬起头来,望着母亲的眼睛,“我和陈忱的婚姻,你不同意吗当时,在你回光返照的时候,为什么不说话啊为什么难道你看出了陈忱和女儿思想的不相称吗难道你知道他会消融我积极进取的心吗难道你知道他会极力限制女儿的追求吗妈妈,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不说话,为什么”
然而,一切还是静悄悄的,虽然她竖起了耳朵,仔细地聆听,多少年过去了,母亲的声音她还依稀记得,然而,什么声音也没有
她累了,头靠在墓碑上。天上朵朵白云,浮在那里,静静的一动不动,西边的天上是一轮下午的太阳,阳光太强看不出太阳清晰的轮廓,而她的脑海里那个母亲留给她的噩梦,就在脑海的黑暗里浮现了,那圆圆的东西是太阳吗耳朵般的光环是日挂双珥吗你为什么总把这个梦托给我,为什么为什么
然而,一切还是静悄悄的,头脑之外的天空逐渐地被夕阳染红了,朵朵白云消散了,远处的树木长出了影子,倾斜着躺到座座坟墓上,太阳抖动了最后的一缕光芒后到山后休息去了,天色黯淡下来,东边的残月变得晶莹了
她依旧坐在墓碑边上,期待着夜的来临,她不相信这个世界的鬼魂之说,可是现在她却非常希望这个世界真的存在鬼魂,那么夜晚的时候,它们就可以出来了,她就可以跟母亲说话了,母亲会告诉她怎么办,就如生前一样
突然,一阵飒飒的声音传来,眼前的松树摇晃着,孟雪坐直了身子,仔细聆听着,然而,只有一阵夜风刮过,一切都归于夜色的宁静中
可是,只这一阵风却把她吹醒了,她仿佛听到了从前在她受伤回家的时候,母亲的声音:去努力吧,我的孩子,总归会有办法的,不要气馁,去做吧,你会成功的
于是,她站起了身子,挥挥泪,在月色中,久久地注视着那越来越模糊的照片,然后,迈着坚毅的步子,从凌乱的坟冢中向现实中走来
她回到家里的时候,老父亲正在等候着她。
“回来了,”他说,“你妈那还好吧她若是活着看到她这么有出息的女儿,不知道有
多高兴啊”
“爸爸,”孟雪为自己曾经的气馁而心有愧疚,“我差一点丢失了她那坚强的个性,我的实验好多次都没成功”
“没成功你可以再试啊”仰靠在椅子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