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女头七刚过,众臣便联名上书请求册立二皇女为新太女,安平女皇当庭准奏,并于六月二十八太庙祭天行册封大典,及至冯贵侍怀抱二皇女上前接金册时,静立在侧的年皇夫却突地冲将出来,将金册抢夺在手,发疯一般将其撕成两半,并摔到地上拿脚狠狠踩踏数下,众人惊的目瞪口呆,侍奉的侍上前劝阻,并竭力将他往外拉扯,年皇夫拼命反抗,推搡间将先皇排位撞翻在地,安平女皇暴怒,直接命侍卫将其拖走并打入冷。
皇夫之母年訫珩,已故年太卿之胞妹,当今圣上嫡亲的姑母,得知消息后立即示意门生联名上书求情,皇上念其丧女之痛,也便对太庙失仪之事不再计较,并亲去冷接人,谁料皇夫早已神志混乱识人不清,为保皇室威严与体面,连夜派禁卫军将其送往玉台山钟若寺静养。
表弟出嫁第三日清晨又收到红叶飞鸽传书,蓝烟听完字条上的内容,轻抿了抿嘴角,从桌上拿起把桃木梳,动作轻柔的帮苏昕络绾发,脸上表情安静淡然,想来心中郁结已解,即便不能将过去全然放下,也已不会对现在生活造成太大影响,柳瑛卧趴在床,欣慰的长叹了口气。
新人三朝回门,作为直系亲属的苏家也得了一份厚礼。及至午时,柳瑛作为家主,理所当然的被请去沈家赴宴,且座位紧挨着谢芳尘。
柳瑛单手扶腰,一瘸一拐的艰难入席,对外谎称自己不慎扭伤,席间谢芳尘再度问起时,仍是这般回答,结果她嘴里一口酒喷出来,闷咳半晌,才拍着她的肩膀,低声调笑道:“苏公子果真彪悍,竟让小瑛瑛劳累至此。”
“晨起过于匆忙,不慎将腰扭伤,贤妹误会了。”柳瑛心头一跳,连忙辩解。
有亲戚端着酒杯过来敬酒,谢芳尘连忙起身相迎,一番觥筹交错,总算得了片刻清静,她又转到柳瑛身边,颇为老道的教育道:“我说小瑛瑛,你这般由着他胡闹可不成。我们做妻主的,总要有些妻主的模样,即便在其他方面胜不过,这床第之间总不能失了威严。”
就是因为自己主动,这才将老腰给折腾的几乎废掉,如果这便是所谓的威严,那不要也罢……心里这般想着,面上却不能直言,社会毕竟不同,况且也不想苏昕络失了面子,于是一脸虚心的点头道:“贤妹所言极是,柳瑛谨记在心。”
“光记在心上可不成……”谢芳尘身子向前凑近几分,坏笑道:“回头宴席散了别着急走,带你去个好地方。”
谢芳尘所谓的“好地方”,基本要当成反语来听,柳瑛为难道:“这……”
“婆婆妈妈作甚,我总归不会害你。”谢芳尘推了她一把,见她柳眉紧锁的模样又不禁噗哧一下笑出来,勾过她肩膀,解释道:“不过是去八珍斋挑些字画典籍,瞧瞧把你愁的!放心吧,就算苏公子当真是公老虎,也舍不得吃掉你这可人儿的。”
可人儿……柳瑛浑身抖了抖,斜了谢芳尘一眼,推开她肩膀坐回椅子上,心里琢磨着去下书斋苏昕络总不会干涉,也便未再拒绝。
酒足饭饱宴席撤去,众人又饮了几盏茶,便起身告辞。谢芳尘将沈子祺扶上马车,笑眯眯的叮咛一番,待马车扬长而去,这才转过身走到柳瑛的马车面前,自顾的掀帘一跃而入,柳瑛笨拙的踩着自备的脚凳爬上去,不可避免的扯动腰肢,疼的她嘶嘶抽气,惹来谢芳尘一阵大笑。
沈家御赐的府邸位于热闹的朱雀大街西首,距离西市极近,正是午后时分,街上行人甚少,少顷便到达八珍斋门口。柳瑛小心翼翼的下车,觉得此地有些熟悉之感,疑惑的往旁边店家一瞅,顿时了然。原来这八珍斋位于玲珑斋隔壁,先前替苏昕络采买生辰礼物时曾来过。
见柳瑛盯着牌匾发愣,谢芳尘走上来,笑着问道:“这字写的如何?”
白底黑字,龙飞凤舞,混了金粉的锡墨,阳光照下,熠熠闪光,若不是提前得知,她几乎辨认不出“八珍斋”三字,想来这便是时下京中流行的狂放行草,不由得违心赞叹道:“好字好字!”
“不敢当不敢当!”谢芳尘抿唇一笑,拱手作揖一脸谦虚状,换来柳瑛一个白眼,随即仰头哈哈大笑,抬脚率先踏进门槛。
大厅面积比玲珑斋略小,布局却极为雅致,清一色红木家具,墙壁四周挂满书画,木架上线装书籍排列整齐,铜炉里檀香袅袅升起,风从大开的窗户里吹进来,满室墨香飘荡,柳瑛心中暗自感叹,这家老板品位甚高!
“东家,您来了?”一个四十上下,头带儒帽的女子急匆匆的自二楼跑下来,献媚的朝谢芳尘行礼,柳瑛噎了一下,转头看向谢芳尘,惊讶道:“贤妹开的书斋?”
“正是。”谢芳尘点头,柳瑛不解的挑眉:“自古以来,文人皆自命清高,作为京都第一才女的谢三小姐,却开书斋卖字画,就不怕那些老古董们背后戳你脊梁骨,说你辱没圣贤枉读书?”
“嘁,我会怕她们?”谢芳尘不屑的撇了撇嘴,随即长叹口气,无奈道:“母亲官职虽大,但禀正直不贪不敛,微薄俸禄支撑诺大家族已是不易,哪里供的起我这般铺张挥霍?所以喽,只好自己寻些出路,才能保得住这‘fēng_liú才女’的虚名。”
有真才实学,fēng_liú而不下流,挥金如土却并非啃老,爱好虚名却又有自知之明,这样极品的一个人,幸好是友非敌,否则实在让人头痛之极。柳瑛拍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