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下心中纳闷,却知主公这样做,就有这样做的道理,并不曾多嘴问。
天色悄然暗下去,小药童过来传道:“郎君可在,我家先生回来了。”
芸娣面色一喜,连忙跟他前去,正见云大夫帐中,桓琨也在,他一眼瞧见她,面上并不见诧色,芸娣反而紧张起来,几步走进
帐中,有旁人在,桓琨温声道:“云大夫正在熬药,要等上些功夫。”
听他这口吻,显然早知道她回来,芸娣眨眼也就明白了,是他遣小药童过来传信儿的,想必是她情绪藏不住,让他察出端倪。
芸娣挨到他身边坐,那活泼的小药童捧来热茶,冒着热气滚呼呼的,她用指尖碰着,被烫了一下,轻轻嘶一声,同伴闻声连
忙过来数落小药童,叫他快去寻清凉膏,小药童满满愧疚,连忙撒腿跑出去。
一时帐中安静,桓猊轻裘缓带,广袖宽如流云,趁无人注意时,长指寻过来,轻握住她的手心,微微摩挲。
芸娣眸儿轻瞥他,桓琨双目直视帐帘,似察觉她的视线,微微转过眼来,清透的两颗乌黑珠子,含着关切的询问,芸娣微微摇
首,桓琨唇角浮起一个笑容,指尖在她掌心划动几下。
芸娣手心里痒痒的,不觉握住他的手掌。
她知道,他划了什么。
无事。
等了许久方才见云大夫熬药回来,一同进来的还有桓猊。他进来时目光平静地掠过芸娣,之后才是桓琨,却被他这一眼瞧着,
芸娣心中竟惊,手心下意识抽回,桓琨却握得紧紧的,不愿放开。
直到云大夫走近,手里端着熬制好的药,桓琨上前道:“不过是小病,难为兄长记挂。”
芸娣跟在他身后,略低着眉心,眼中掠过碎波,她怎么也不敢相信,刚才竟会那样做。
桓琨饮下药后,芸娣和桓猊不约而同放松了神色,之后云大夫又仔细叮嘱,灵芝虽有大效,但压着毒气,也伴随出来一股热
气,这几日难免有流血之症,当少饮鹿血之类。
芸娣在一旁听着,不免双颊微微烧红,桓琨神色如常,一俱应下,方才离去。
中途,桓琨发现人落在身后了,止步回首,他身旁无奴仆随从,只有芸娣一人,她见他止步,也下意识一同停下来,接着,就
见桓琨朝她伸出手来,唇角含着和煦的笑,“过来。”
芸娣下意识逡巡四周,正见附近有站岗的士兵,虽然怕他们瞧见,但还是把手搭上去,比起她的顾忌掂量,桓琨显然放松许
多,他牵着她的手回去,不顾此刻是到处巡逻森严的军营,仿佛此时正在家中花园。
桓琨携她的手闲庭漫步,倦了就到一旁的石桌上歇息,她吃几口酒,脸儿绯红,他不许她再喝,夺过来,落花纷纷二人有说有
笑,仿佛真就到到了这样的情景。
眼看要到了,桓琨含着笑,忽然偏头俯眼望下来,目光落在她脸上,是温柔平和的神色,“真想就这样走下去。
芸娣不免道:“阿兄——”
桓琨低头拢了拢她衣领,也错开她欲言又止的眸儿,夜色里素来澄明的双眼微暗,笑着打断,“今夜无风,不妨就做个好
梦。”
已至深夜,芸娣睡下后,桓琨掩住喉间额痒意,轻手轻脚撩起帐帘出去,外头再无一个士兵影子,帐前赫然站着一抹身影。
夜色下,罩得桓猊面颊黑沉沉的,看得不清,他掠了桓琨一眼,黝黑的双眼翻滚出惊涛骇浪。
桓琨亦望着兄长。
只有夜里,这血骨至亲的兄弟俩才露出白日里不曾有过的神色。
忽地,南边山林中窜出来一群飞鸟,扑棱双翅飞走了,打破这一场无形却又谁都寸步不让的硝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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