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女人惊惶地抬起头,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当然语气要比跟南玉调说时要谦卑许多。她们一说完,竺自恢还没开腔,藏笑就怒了:“何谓‘未正式过门,尚不知是何名份’?!皇上赐婚天下皆知,调儿早就是这侯府的主子,你们说那话是安了什么心?”
这回三个女人齐唰唰地跪下了,头也不敢抬:“妾身失言,求公主、侯爷责罚。”
藏笑又瞪了竺自恢一眼:“调儿人呢?她受了委屈你怎的就这么回来了?”
竺自恢苦笑着摇摇头:“儿子不曾和她提过珍园的事,她这回怕是一时半会消不了气的,此刻儿子再去说什么怕都只能适得其反。”
藏笑这回明白了,南生气估计不是因为妾室的话,而是因为妾室的存在本身。从婆婆的角度来说,她自然希望南玉调能够和其他女人和睦相处,但作为女人,她还是会替南玉调感到委屈。
这时瞿珏也急匆匆赶来了,脸黑得跟锅底灰似的,人还没跨进厅堂,就骂开了:“无游你个脑残啊!我跟你说过多少次让你休了你那些个妾室,要不你就永远别让南知道她们的存在,你现在是想怎么样啊?”
竺自恢眉心紧拧。
“贱妾叩见王子殿下。”
瞿珏一进门,见跪在地上三个女人愣了愣,接着骂:“干嘛呢?训人?训她们顶个屁用啊!我跟你说,你要是不清干净你家后院,你这辈子都别指望南嫁给你。我跟你说,南她没跟你开玩笑,也没跟你闹脾气,她说退婚,她就真的做得到!”
“退婚?”藏笑惊了,“她进是去退婚?”
瞿珏沉默了一会,点了一下头,走到竺自恢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小了音量:“可以商量的事,她不会做那么绝。她自然相信你对她的忠诚,也自信你一辈子的独宠,她也明白你的难处。但是,她即便可以理解你,她也永远不能接受。牙刷和男人绝不与人共用,即便是名义上的。这是她的底线。”
竺自恢转了转拇指上的玉扳指,沉声道:“我会亲自和她谈的。”
瞿珏耸耸肩:“不管谁和她谈,结果都不会变的,底线之下,一步不退。”说完,瞿珏朝藏笑施了一礼,转身便走,经过那三名妾室时,顿了顿,道,“知道欧阳若素为何非死不可么?因为我会是东珠的王,所以或许无法给丫丫完美的爱情,那么至少给她完整的婚姻。这是我的底线。”
冬至夜,又开始下雪。
雪下得很安静,南玉调却睡得很不安稳,迷迷糊糊仿佛又梦到爱琴海岸的白色教堂,弗兰多西服上的白玫瑰针,南之之拖拽的白色婚纱。又似乎梦到阿尔卑斯的雪山,雪地上留下狼的爪印,弗兰多微笑着伸出手,他碧透的眸是蓝色的温柔,却不知为何越染越黑,逐渐变成一方化不开的浓墨,那黑眸深处有浅浅的笑意,那人眉心有细小的朱砂痣……
凉气从每一个可能的细缝溜进来,南玉调打了个激灵,醒过来,却发现自己并不是躺在床上,而是被竺自恢抱在怀里,裹在厚厚的裘衣里。
雪花落在男子肩头,轻柔无息。竺自恢低头微笑:“冷么?”
笑什么呢?有什么值得笑的呢?南玉调挣扎了一下,坐起来,才发现已身处白塔顶,咫尺之外便是深渊万丈。
“真好,果然下雪了。”竺自恢低声说道。
南玉调不解地望着他。
竺自恢指指远处的海面:“别眨眼呐。”
漆黑的海面,静得像一口巨大的井口,什么都没有。
竺自恢不再说话,将南玉调紧紧拥在怀中。因为冷,南玉调也没有推开他,沉默地看着海。
忽然,一点蓝色萤光在黑乎乎的海面亮起,然后又一盏,再一盏。很快,那萤光连成一片,几乎要将整片海都点亮。
南玉调瞪大双眼:“那是?”
竺自恢取出个小盒子,从小盒子里拿出个核桃大小的白色小花苞,放在掌心。南玉调就看着那花苞一点点发出蓝色的萤光,然后用眼可见的速度瓣瓣绽放,瞬间盛开成一朵手掌大的莲灯。雪花缓缓坠落,一片片落在花瓣上,风一出,花瓣忽然脱离花蕊,像蒲公英一样飞散开来。
“萤火莲。”竺自恢小声说出这花的名字,“开放速度尚比昙花快,花期也较昙花短。但其绽放一瞬,便足以让天地尽失颜色。”
竺自恢指向海面,那些开到末期的花被风一吹,花瓣便纷纷扬扬地飘了起来,有如海底抛起千万夜明珠,又如漫天星辰坠落凡间。蓝色的光,缓缓弥漫,将整个视野覆盖。
“萤火莲……”南玉调慢慢咀嚼着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本书里看到过,但这种花并不产自东珠吧?”
竺自恢点头:“西贡国与三江**界的比亚城附近有个峡谷,盛夏萤火虫飞舞,深冬谷底开满萤火莲。”
“深冬?”南玉调微微蹙眉,“那么,现在应该还不到花期吧?”
竺自恢但笑不语。南玉调想大概也不是什么值得自豪的方法催开了这些花,便也一同沉默了。
漫天蓝色荧光,随风而飘,潮湿略略腥气的海风将它们卷向大陆和天空。有一些花瓣扑向南玉调,南玉调伸手去抓,凉凉的,软软的,这触手可及自然界打造的烟花盛宴。微光点点,在手心,在发顶,在肩头,落满真实的华丽。
“这就是……你送给我的礼物么?”
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