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迪菲伏在小书房的条案上,一只手持着烛台,另一只手伸出食指在画卷结尾处的空白上来回摩擦,时不时地在脸上抓几把。
弯腰瞪眼地看了许久,总算找到那四个隐形小字。满足好奇心后把画卷在一边,直起腰,捶了两下背。脸上又是一阵奇痒袭来。
事实上从下午开始,脸就开始微微地火辣,然后是一寸一寸地痒痛起来,到现在,已经发展到用钢丝球在脸上蹭都不得解痒的地步。
林迪菲狠狠挠了一把,忽然想起流云所赠的瘦菊图,心血来潮地想拿来看看。对正在打理书架的小蝶喊道:“小蝶,把那幅瘦菊图拿给我看看。”
小蝶应喏一声,片刻后又发出讶异的声音;”咦……”
林迪菲边挠脸边问道:“怎么了?”
“一直挂在这里的,怎么就不见了。”一壁说一壁向林迪菲走来,忽然蒙住嘴惊叫起来,“小姐,你的脸怎么……”
“怎么了,红了还是肿了。又痒又痛,好难受的。”又在脸上狠狠抓了一把。
小蝶颤声说道:“小姐你先别抓,快点回房,小蝶打水给你好好擦擦。”连忙奔到门口,大声唤来几个侍婢,交代了一阵,回过头来揪住林迪菲的手,把她拖回房中。
林迪菲倒在床上,脸上仿佛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狠狠啮噬,痛痒难捱到极点,手被月儿死死箍住,冰凉的毛巾在脸上轻轻拂拭,也只会激起一串更甚的痛感。那些蚂蚁似乎沿着脸上的血管渐渐向上爬去,神经也被啮咬得阵阵颤痛。
“小姐,你这是这么了,难道是在煜王府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么?”
林迪菲咬着嘴唇狠狠摇头。
小蝶又抖着手替她擦了一会儿,眼看她脸色渐渐青黑起来,唤她也不怎么答应,忙神色惊慌地吩咐道:“这样不行,春儿秋儿梅儿,你们赶紧去请大夫来,要快!”
三个侍女立刻慌慌张张地奔出去,才至院外,便被兜头吓了一声,齐刷刷跪地在地上抖个不停。
“大胆奴婢,何事如此慌张,惊了王爷的驾该当何罪!”一个侍卫厉声喝道。
“回王爷,奴婢们,是忙着去请大夫,娘娘她……”
李贶翎皱了皱眉,沉声问道:“她怎么了?”
“回王爷,娘娘好像,中毒了,脸变得好吓人。”
李贶翎轻轻侧头对随从吩咐了一声,快步向院内走去。
此时,林迪菲整张脸像是沾了一层香灰,除了嘴唇是苍白的,其余部分,都是骇人的青黑。脑袋歪向墙壁的方向,乌黑的发丝散在锦缎枕头上,分外委顿。
李贶翎走到门口就听见嘤嘤的啜泣声,踢开雕花木门,边走边问:“她怎么了?”
小蝶、月儿立刻跪下问安。
小蝶哽咽答道:“王爷还是亲自看看罢。”
李贶翎在俯身扳过林迪菲的肩头,一张青黑骇人的脸跃入眼中,眼神滞了片刻。
“痛啊……”声音是从牙缝中极力挤出来的。眉头皱成一个漩涡,苍白的下唇上布着殷殷血迹。
李贶翎反身坐下,伸出手指试图拭去血迹,不料刚覆上嘴唇,就被一口牙齿死死咬住。而盘在她额上的漩涡似乎散开了一点点。
李贶翎并没有立刻扯回手指,而是侧头询问地上的人:“到底中了什么毒?”
两人一齐摇头。
难忍的痛痒顺着血流窜,林迪菲处在昏厥的边缘,视线里是铺天盖地的蚂蚁军团,身上也爬着不少。痛痒难捱之际,忽然看到旁边有个树洞,不假思索地猛钻进去。头埋在树洞里大口大口呼吸,树洞里的空气是似乎弥漫着龙涎香的气息。
“王爷,大夫来了。”
李贶翎轻轻捉起深埋在自己怀中的头,让她仰在自己肩头,再拿过苍白的手腕,递给背药箱的白胡子老头。
老头瞟到林迪菲的黑灰如鬼的脸庞,白胡子惊得一抖,又战战兢兢地把上她的脉,了半天胡子,哆哆嗦嗦地禀道:“回王爷,王妃娘娘的确是中了毒,不过这毒似乎很是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
“面色发青发紫,应当是擦拭了某种毒草粉末,但是脉象上又像是服了什么毒,变化颇多。”
“能否配出解药?”
“殿下请恕卑职无能。”说完擦了一把老汗,抬起头迎上李贶翎酷烈的目光,又立刻搬出行内通行的拖延大法,“不如这样,卑职先开一副安神止痛的药让娘娘服下,再……”
李贶翎冷笑一声:“庸医害人俱是这个说法。立刻逐出王府。”
白胡子大夫老泪纵横跪地求饶,还是免不了被两个随从一左一右夹出去的下场。
口中满是铜锈般的血腥味,又感觉不到哪里有伤口,舌头仿佛舔到一个异物,脑子有一刻的空白。竭力发动被无形蚂蚁咬得千疮百孔的神经,察觉到的东西让她大大地惊愕了一把——自己正咬着一不可思议的手指、躺在一个不合常理的怀抱中。
难道是痛得太厉害以至于产生幻觉了?
再度袭来的痛感彻底截断了思考,思维重新跌回树洞中。
李贶翎沉吟一回,吩咐随从道:“去留仙园,请给露公子。”
给露看到林迪菲的面色,也怔了一刻,把完脉,反而更加疑惑。得出了跟那个白胡子大夫一模一样的结论,稍有进步的地方在于,讲明了面色青黑是何种毒药所致。
“鬼面修罗散?”
“正是。此毒至至毒,先是蚀皮噬肤,而后毒入五内,倘若三天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