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也有杨氏未出嫁时的手帕交,杭州市舶司提举汪思齐的妻子沈氏。
因为交情不一般,赵氏便将她带到映柳居与杨氏见面。
两人多年未见,少不得一阵互抹眼泪道相思。
“陛下这些日子对市舶司多有提点,我家相公伴着圣驾,必须随叫随到,家里大小事情都甩给我,还要帮忙安排陛下道市舶司衙门来时的一些琐事。我心里一直惦念着你,就是走不开,还好今个儿终于见着了。”
沈氏一脸歉意,虽明知杨氏性格直爽,并不计较细枝末节,但好友回到杭州多时,自己都没能抽身前来探访,心里头自然觉得有愧。
杨氏靠坐在架子床上,头上扎着红抹额,背后垫着大引枕,身上还盖着锦被。她产后调理得好,脸上白里透红的,气色甚好,闻言道:“谁说只能你来看我的,本来我去看你也行,就是挺着大肚子出入不便,我家相公又管得严,这才一直耽搁了。”
赵氏是,自是知道两人情谊,听到这番对话不由“噗嗤”一笑,道:“看看你们两个说得什么话,大小儿见了面就不肯分开,一年里有半年恨不得住在对方家里,睡一张床,盖一床被,漂亮衣裳换着穿,如此情分,还用得着说客气话?快让我检查检查,是不是身子里头的馅儿被换了,两个都不是原来的人了?”
她一打趣,沈氏和杨氏两个也跟着笑,尴尬化解掉,气氛便活络起来,再说话也自在许多,彷如回到少女时代一般。
新生儿就躺在杨氏身边,男孩子火力壮,天气又热,他只穿一件绣锦鲤的红肚兜,肚皮上搭着小薄被,闭着眼睛睡得正香,全然没有今日宴会为他而办的自觉。
“瞧瞧这孩子,长得真好看,和你家侯爷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沈氏赞道,又摸摸露在外面的小肉胳膊小肉腿,“真结实,落地得有七八斤吧?”
杨氏自豪道:“八斤六两,个头恨不得有两个姐姐双倍大,生得我那叫一个累。”
“取名了吗?叫什么?”沈氏又问。
“单名一个瑀字,斜玉旁加大禹的那个禹。”杨氏答。
“博哥儿,过来和瑀哥儿打个招呼。”沈氏把独子汪弘博推到床前,“这孩子没有兄弟姐妹,打从听我说起,就眼巴巴盼着来探望小弟弟小妹妹呢,这会儿见了人又害羞起来。”
汪弘博今年三月刚满七岁,生得虎头虎脑,大眼精灵,特别讨人喜欢。
因为家中只有一个孩子,少人做伴,大都独自玩耍,他性情不像杨家兄弟们那样活泼外向,稍微有些认生。
他站到床边脚踏上,腼腆地冲杨氏微笑,之后低下头来看婴儿。
君瑀水润的小嘴巴微微张开,唇瓣偶尔蠕动两下,汪弘博小心翼翼地在他肉嘟嘟的面颊上戳了一下,回过头来纳闷问:“娘,那天皇上到咱们衙门来时,我见到君伯伯了,他眼睛又大又有神,瑀哥儿的只有一条线,怎么会像?”
坐在桌前鼓凳上的无双晃荡着小脚丫,捂嘴偷笑,她也觉得爹爹眼睛又大又有神,跟弟弟的一道缝半点不像,只不过沈氏是客人,她没好意思去反驳人家的话。
沈氏却觉得自己冤死了,谁家的孩子生下来眼睛不是一条线呢,但大家还不都是说孩子像这个像那个的,况且她说的是整张脸,又不是单指一双眼睛。
杨氏忍着笑,柔声道:“博哥儿没见过小婴儿吧,刚生下来的孩子都是这样,过些时候就张开了,到时候博哥儿再来看看瑀哥儿长得是像你君伯伯还是像我,好不好?”
汪弘博认真地点头道好。
他很稀罕君瑀,问完话,又趴在床边,捏他的小手小脚,不时发出几声惊叹。
“娘,瑀哥儿的手好小啊,握住我一根手指,拳头就塞满了!”
“娘,瑀哥儿的脚好软啊,还香香的!”
无双也喜欢婴儿的小手小脚丫,忍不住跳下鼓凳跑到床边,和汪弘博一起玩弟弟。
他们俩这边戳戳,那边捏捏,上面抠抠,下面拍拍,齐心合力之下,君瑀终于被吵醒了。
他还是闭着一道缝的眼睛,嘟噜着小脸,张开嘴巴就哭。
奶娘连忙上前抱起君瑀拍哄。
两个当娘的异口同声把无双和汪弘博轰到临窗的罗汉榻上去说话。
前几天她还是捧在手心里的好宝宝,现在有了弟弟,她就失宠了!
无双鼓着小脸嘟着嘴,气呼呼地撑起胳膊,手脚并用往罗汉榻上爬。汪弘博伸出手来再后面托了她一下,男孩子力气大,有他帮忙,无双几乎没使什么力便上了榻。
“博哥哥,你真好。”无双坐好后第一件事便是甜甜地向汪弘博道谢。
汪弘博也爬上去,紧挨着无双坐好,从袖袋里一个乌木长方小盒子:“双双妹妹,送你的。”
无双接过来,抽开盒盖,见到里面装着黑白两色麻酥糖,立刻眉开眼笑地拣一块送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