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插在花瓮里,就是采摘下来的,善宝不明白秋夫人的用意,虽然那叶子煞是好看,但毕竟算不得花,赏什么呢?
正犹疑,啪嗒一声轻响,那葳蕤的叶子四下开散,从中间突地窜出一朵花来,夜明珠虽然亮,到底不是日光,所以善宝看不清那花究竟什么颜色,只是泛着白。
各位夫人小姐难免一片赞叹,欣赏不欣赏,也得溢美几句,这是礼貌。
秋夫人含笑谢过众人,却突然转身,右手用力一推,花瓮便从架子上滚了下去,咔嚓,碎为数片,而脚已经踩在那株花上,无形中碾了碾,瞬间那花不成了样子。
众人一片欷歔,不知是惋惜那花,还是惊诧于温婉的秋夫人如何有了这种粗鄙的举动。
善宝心下凛然,只觉夜明珠的清灰如冰霜拂来。
秋夫人的脸上仍旧含着柔柔的笑意,娓娓而言:“这种花开只一瞬,实在不值得怜惜,如男女之间的情义,开过了也就罢了,比不得夫妻之情,那是上辈子的注定,这辈子的相守。”
善宝再看秋夫人,只觉她像不吐芯子的毒蛇,偷偷的咬人。
第一百四十二章 女人如花,何时开放
所谓赏花会,会的却是自己,善宝感叹命途多舛,不知不觉的又得罪一位,真是莫可奈何之事,自己心里坦然,由着她,由着她们罢。
有脚步声不疾不徐的踏踏而来,庭内所有女眷齐刷刷的看了过去,廊下缓缓走来了秋煜和师爷司徒云英,而此时秋夫人早让人把所有灯笼重新点亮,夜明珠也适时地收进了盒子,见丈夫到了,秋夫人提起长过脚面的马面裙笑盈盈的迎了上去,与方才摔花瓮碾碎花的凌厉判若两人。
“老爷你来迟了。”秋夫人带着三分娇嗔,看上去他们夫妻感情不错。
“前面有事走不脱。”秋煜很是自然的执起夫人的手,相携往庭下而来。
众女眷纷纷而拜,口尊知县大人。
善宝不知是因为熟悉秋煜,还是没料到全是女眷的赏花会秋煜会来,直愣愣的坐在那里,动也不动。
秋煜挥手让各位女眷起身,目光撒出去,突然就看见了后面的善宝,微微一怔,似有些意外,迅速恢复常态,而他眼底,有一丝丝的惶惑,问妻子:“不是赏花么,若何在这里坐着?”
秋夫人指着满庭的宾客道:“在等老爷呢。”
秋煜淡淡一笑:“都是女眷,只我和司徒先生两个著冠之人,恐有不便,所以你们自去赏,我倒宁愿与司徒先生对酌。”
秋夫人一副夫唱妇随的温顺:“也是,就不难为老爷和司徒先生了。”
秋煜仍旧笑的温暖,很是随意的瞟了眼善宝这里,然后同司徒云英走了。
众位夫人小姐难免又来了新一轮夸赞,赞秋氏夫妇的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秋夫人歉然道:“是我家老爷宠我。”言语间满满的得意。
善宝自始至终不发一言,晓得秋夫人每句话都含着深意。纵使不是针对她,也必然是针对某个人,想自己与秋煜认识至今从未做过逾礼之事,若牵强的说有。也只是那次在鸿儒客栈天字一号房相处了一夜,然而,彼时祖公略也在,三个人怎么就传出留言呢?
忽然想起当初鸿儒客栈店小二的话,或许流言蜚语就是从他那里散步开去的。流言可畏,人心亦可怖,善宝情绪有些低落,彼时还有祖公略照拂,而今自己最怕的却是他,其实那次被夜袭之后,善宝反反复复的思忖,怎么都觉得祖公略不像是那种下流胚子,说来说去都是他脖子上的伤闹的,此时想起这些。唯有悠悠叹息。
李青昭哼哼的冷笑道:“秋夫人比那文婉仪还可怕,文婉仪只会摆大小姐的架子,这位秋夫人却是一会子阴一会子阳,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我看她把秋大人轻轻松松的就玩弄于股掌之上了。”
秋夫人那里在招呼大家随她去赏花,善宝起了身,叮嘱李青昭:“不要妄议别人,他们是夫妻,何来玩弄一说。”
随众人跟着秋夫人来到了后花园,这里灯火通明。照得百花竟艳,蔚为壮观。
善宝方明白自己既没有猜到开头,更没有猜到结尾,赏花是真。用赏花说事也是真,见秋夫人走在前头为各位女眷介绍着花卉的名字和寓意,谈笑风生,仿佛刚刚没有发生任何事情,善宝惊叹这个秋夫人若为男儿,必定是权倾朝野的奸佞。
渐渐的。秋夫人落了后,等到善宝到了她身边,关切的问:“听闻大奶奶统领着参帮,这可是亘古未有之事,大奶奶可算是女中豪杰,花木兰在世了。”
善宝晓得她说的口是心非,也就随着她道:“没办法,我家老爷病重,我也只能是现学现卖,好在有二少爷帮衬,没有出现太大的纰漏。”
秋夫人摇着牡丹团扇,夜晚没那么热,这团扇不过是个点缀,柔媚一笑道:”府上有个二少爷,可真是大奶奶的福气呢。“
善宝或许是听多了含沙射影,以为她现下说的话也在影射什么,还她一个更妩媚的笑:“府上有我这么个大奶奶,何尝不是他二少爷的福,不是祖家的福。”
秋夫人用心揣摩也猜不透善宝的意思,彼此间突然静默,为了遮掩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