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明白不过,祖公略长长的吁口气,嘱咐老铁几句,就同善宝离开山货栈准备回去大院,当然是要找祖公远质问。
一路缓行,祖公略心事重重,忖度大哥这样做的目的,为钱?可能,但他明明知道老客迟早会发现,也会找上门来,怕只怕还有其他用心。
侧头看看认真骑马的善宝,觉得这丫头古灵精怪,说不定方才的一番话还有下言,于是有了主意,指着天道:“还早着,不如寻个酒肆吃几杯,琉璃等几个丫头难得出来一次,何不让她们顽个痛快。”
善宝正不想回去大院,那个地方仿若敞开盖子的棺材,直让人憋闷压抑到快窒息,听祖公略说,当下高兴道:“听说家里的婆子们夜里坐更都有酒吃有钱赌,我每日里就是吃饭睡觉,木头人似的,不如今个你带我去赌场看看。”
得寸进尺,祖公略摇头:“赌场里清一色留胡子的,你去不方便。”
他的意思,赌场没有女客。
一语罢,善宝倏然变了脸色,人家是谈虎色变,她是提胡子色变,心情突然低落。
祖公略看在眼里,把自己靠近了哄她:“改天你扮男装,我带你去。”
善宝就破颜而笑,一笑倾城。
祖公略怦然心动。
第八十四章
大冬日,雷公镇人喜欢吃烈酒,就着热腾腾的锅子,几杯下去便汗水淋漓,仨朋俩友,极尽酣畅。
善宝与祖公略进的这个馆子,因是饭口上,客人颇多,方木桌子长条凳子,粗陶酒罐粗瓷大碗,菜肴多为长青山上的各种飞禽走兽和清澜江里的鱼,且不是用盘子盛而是用泥盆,各种香味混杂,各种口音交集,本地人外地客商,真是好个热闹。
祖公略选了这家馆子,考量善宝是济南人,又是长在深闺,定然没见过这样颇富江湖气息的所在,而他,知道她的江湖在那些手抄本的故事中,亦在她的心里。
善宝果然是满心欢喜,几个人捡了个角落,不分主仆的围坐一起。
摊上善宝这么个菩萨心肠的主子,锦瑟很是随意,猛子与祖公略也经常如此,倒是阿珂阿玖格外拘束。
外头下起雪,且是硬硬的雪粒子,沙沙的打在善宝身边的窗户上,她用手指蘸了点酒想去将窗户纸捅破看看外头的光景,不料祖公略拦住了她道:“淘气。”
说的何其自然,善宝听得何其自然,阿珂阿玖却垂下脑袋。
锦瑟瞧见了,灵机一动,啪!打了下善宝的手,学着祖公略的语气:“顽皮。”
善宝先是微微一怔,聪慧如她,瞬间便明白了锦瑟的用意,也就嘻嘻笑着不语。
李青昭不知底里,看大家都在骂善宝,觉着落一村不能落一邻,她可是善宝的表姐,更富于这种权力。于是脚下用力去踩善宝的脚,道:“刁顽。”
然后等着善宝吃呀咧嘴的喊疼,等了半晌,等来她自己的喊:“哎呀哎呀哎呀,疼!”
原来桌子底下钻了店主的黄狗,被她踩到爪子,黄狗反咬一口。
众人哄堂大笑。
压抑久了。难得释放。琉璃欢喜,阿珂阿玖慢慢也放开了些,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善宝不擅饮。却喜欢饮酒的情趣,一口下去连说好辣,还用手做扇子煽着舌头。
祖公略喊小二欲给她换柔和点的酒,善宝偏要吃这个烈的。于是,一会子也就醉眼朦胧了。
各人都吃得差不多。祖公略让琉璃几个去临桌坐了吃茶,他瞅着机会问善宝:“你觉着大哥他,因何要背地里做下这等事?”
善宝揉着胀痛的额角,不假思索道:“为了我罢。”
祖公略推了才斟满茶的碗给她。却不说话。
善宝无精打采道:“大少爷总觉得那天老爷手指的人是他,所以憎恨我,下了这个绊子。是存心看我笑话。”
祖公略默默的吃着茶,什么都没说。
茶也吃饱。一干人决定打道回府,猛子率先站起,准备出去找店小二要他们的马匹,坐得久了,那条瘸腿有些麻,站起时身子晃了晃,他身侧的锦瑟见状忙扶了下,与此同时,另一边的琉璃也扶住了他。
猛子只感觉左手簌簌,这是锦瑟。右手毫无知觉,这是琉璃。
“您当心。”锦瑟忙松开了手。
“是不是伤没痊愈?”琉璃关心的问来。
猛子先看了看羞涩的锦瑟,再回答琉璃的话:“大好了,善老爷子说,怎么得过百天方能行走如飞。”
琉璃看他的目光还在锦瑟身上,心下一沉,只道:“是么。”
几个人出了酒肆上马的上马上车的上车,赶回大院时,仍旧由西侧门进了,祖公略随意的问门子:“大少爷在府里么?”
门子答:“哪能不在呢,大少奶奶准备给大少爷纳妾,大少爷心里都乐开了花。”
男主子们纳妾本也不是什么稀奇事,祖公略没言语,李青昭惯于打听事,问:“谁?该不会是他房里的玛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