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公略按了按额角,笑弯了那双好看的眼睛,心里想说的是你这个促狭鬼,出口却是规规矩矩:“必然又是你的杜撰,只是和尚乃佛家人,不可胡乱拿来说笑。”
善宝正儿八经的道:“第一不是我的杜撰,第二这还是个真事,就在我们老家。我也没有笑话那两个和尚的意思,真的,我真的不笑话那些断袖之人,真的。我说的完完全全是真的。”
她过多的强调,让祖公略犯了合计,问:“你这个故事,莫非是单单说给我听的?”
善宝难为情的搓了搓面颊:“陵王那人,相貌堂堂,又尊贵。不错呢。”
祖公略望着她,然后挽了个兰花指,笑问:“我是不是该这样呢?”
风情万种,风月无边,一瞬间善宝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四下看看,窗户没开,却感到冷。
祖公略看看白瓷盏里剩下的酒,端起一饮而尽,然后道:“我去山货栈看看。”
他走后,善宝趴在桌子上琢磨,这厮怎么看都不像断袖,会不会是李青昭道听途说呢?
正思量,阿玖进来报:“五少爷来了。”
善宝忙坐直了身子。
祖公卿风风火火的扑进来,带着寒冬里冰冷的气息,他着装简单,再冷的天都穿剑袖,利落又精神,掐金的鹿皮靴子行路无声,功夫虽然不敌祖公略,也还算一等高手,见了善宝如常的叫了声小娘。
对于这个称谓,善宝接受得颇为无奈,问他:“有事?”
祖公卿不请自坐,盘腿于善宝对面,气呼呼道:“二哥要我遣散所有门客,这个家是由您做主的,所以我来找您。”
门客这种生物,善宝并不陌生,大名鼎鼎的孟尝君门下食客三千,但孟尝君是战国时期齐国贵族,齐威王田因齐之孙,靖郭君田婴之子,齐宣王田辟疆之侄,封袭其父爵于薛国,善宝想,人家有这么多头衔,养食客三万都不成问题,而你个祖公卿,不过是参帮总把头之子,无官无爵,养你一个都不算绰绰有余,豢养门客,实在过分。
按理,善宝一直有种寄居的感觉,但她若不实实在在的管些事情,如何以参帮的当家人身份住在祖家,没办法,所以道:“你二哥说的对。”
祖公卿道:“我的那些门客既不是泼皮无赖,又不是山贼匪患,怎么就不能养,孟尝君人家还门客三千呢。”
他也想到孟尝君,善宝笑了:“你的门客里,可有鸡鸣狗盗之辈?”
祖公卿立即道:“当然没有,我的门客没有一个是鸡鸣狗盗之辈。”
善宝亲手倒了杯茶推给他,再道:“我想你会错意了,我说的鸡鸣狗盗不是偷偷摸摸之意,而是这句话的典籍出处,孟尝君的门客各有神通,当年以鸡鸣、狗盗的能力帮助过孟尝君,那么你的门客除了吃你的,做过什么有益于你的事情么?比如胡海蛟来犯的那次,你那么多门客,假如他们舍命相助,胡海蛟能把祖家差点夷为平地么?”
一番话说得祖公卿羞臊难当,心慌意乱的端着茶咕咚咚灌下去,烫了嗓子,随即涨红了脸,并咳嗽起来,善宝急忙长倾身子过去替他捶着后背:“新烧的茶,滚烫呢。”
她的吐息落在祖公卿耳畔,柔柔的热热的,祖公卿灵台突震,慌里慌张的下了炕道:“小娘,你就是巾帼英雄,我听你的。”
说完大步流星而去。
第八十一章
冬日里,山货栈也换上了刷了桐油的棉纸,因为厚实,透光就差。
祖公略坐在柜子外面,面前茶炉上的银铫子正汩汩冒着热气,煮的却不是茶,而是药。
掌柜老铁一脸哭相的站在他面前,时不时的咳嗽几声,眼睛通红,脸色灰锵锵,一看即知是熬夜所致。
祖公略淡淡道:“那老客还在镇上吗?”
老铁点头:“在呢,事情没解决他怎么可能离开,好大一笔。”
祖公略听他咳得紧了,朝身侧的方凳努努嘴:“你也坐吧,纵使好大一笔也不至于急成这个样子,又是不睡又是不吃,当自己还是二十出头的年纪。”
老铁突然抹了下眼睛,嗓子嘶哑道:“我在山货栈做了差不多二十年掌柜,从未犯过这么大的错误,说来奇怪,我发货的时候明明都是上品,怎么那老客出了货栈门一会子,就变成了趴货?”
祖公略按了按眉心,低声问:“当时他没有验货吗?”
老铁道:“验了,然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两下清了,他就压着货离开,出了货栈没多大工夫就回来找我,说我们给他掉包了,更气人的是,他还把这事捅到大奶奶那里,惊动大奶奶,我罪孽深重。”
祖公略摆摆手:“大奶奶没有丝毫责怪你,这样,你把那老客约一下,找个方便地方我见见他,还有,他返回的货你要看紧,记住,除了我,任何人不能碰。”
老铁唯唯诺诺,照着去办。
祖公略就去了内堂,返回的货排在地上,一个又一个的木箱子已经重新开启,露出里面上好的红色丝绢,丝绢里包裹着一只只瓦罐。这是收藏人参的法子之一,盛过麻油的瓦罐泡净焙干,放入华阴细辛与人参相间存放,密封。经年不坏。
祖公略蹲下身子,细细看那些人参,这些虽然也是祖家山货栈所存之货,但不是上品,一般购买这些人参服食的都是雷公镇本地人。外面来的客商冲着上品,那些货无论年头还是品相,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