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累得气喘吁吁,而身上湿透如落汤鸡,挥手把祖公略叫到自己面前,有气无力道:“朕已老迈,恐……”
没等说完,祖公略抢道:“我在,谁敢杀您。”
简短几个字,透着满满的自信,更透着浓浓的感情,皇上心头一软,听着分明是一个儿子对父亲说的话,借大雨的屏障,皇上噙泪道:“朕这身子……”
又是没等说完,秋煜抢过去道:“臣觉着皇上同曹公公的情形差不多,会不会是中了易筋散?”
皇上微有怔忪,这病来的太突然,努力回想,就想起自己的手被给曹公公的指甲划破了,难不成那毒药如此霸道,这样都能染上,惊道:“快,快将那祖家大奶奶给朕放回来,快啊!”
第一百九十六章 自古就是,男人多谋,女人多情
骤雨,倏忽来倏忽走,不久阳光便铺展了一天一地,衙署庭院里那棵老槐树的桠杈伸到屋顶,微风一拂,啪嗒啪嗒的水滴掉在廊前。
善宝抬头看看,以为又下雨了,见是树上的积雨,抹了把掉在脸上的水。
锦瑟挽着她的手臂,挽的紧紧,生怕她不翼而飞似的,患难之后,更见真情。
虞起送了出来,至廊下便住了脚步,道:“圣躬安,大奶奶首功一件。”
善宝笑笑:“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虞起陪着笑:“方才圣上传了口谕,大奶奶一案已经查明,实属误判,秋大人为此引咎辞官,念他护驾有功,现下已官复原职。”
善宝心里明镜似的,何谓误判,不过是皇上冠冕堂皇的借口,只是苦了秋煜,虽然至今都不明白皇上为何执意要她死,但有一点是清楚的,应与祖公略有关,蓦然想起祖公略与皇上容貌想象之事,而祖公略更是在短短时日从镇北候一跃而成为安王,且善宝了解异性封郡王颇多,封亲王,异性者本朝祖公略是第一个,所以十有**雷公镇那个传说是真,祖公略为皇上遗留在民间的骨肉。
她叹息,祖公略差点弄了个“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她心意缱绻,祖公略而今成了云端上的那一缕光,自己只能仰望,不能触及。
思绪浮沉,对虞起屈膝一福,并不多言,只告辞而去。
回到祖家大院,于西侧门进了,门子见她如同见诈尸似的,结结巴巴:“大,大奶奶。”
一路往里走,个个见她如诈尸似的,死而复生,匪夷所思。
等她回到抱厦,见廊下跪了一地,阿珂阿玖带头,丫鬟婆子还有几个老嬷嬷,算来都是她房里的人。
“这是怎么了呢?”
善宝觉着大家欢迎她回来是仪式过于隆重,原本以为那些个多事的女人们会弄些火盆啊艾叶啊,用来驱除晦气,跪着,且个个见鬼似的惶然,这让她难以理解。
含笑仰头看她:“大奶奶,您真没事了?”
善宝没等说什么,锦瑟骂道:“小蹄子,你是不是盼着我家小姐出事。”
含笑慌忙摆手:“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听说大奶奶被皇上砍了脑袋,听说衙门前血流成河,听说二少爷带人把皇上……”
没敢说下去。
锦瑟叉腰瞪眼,善宝按了按她,然后对含笑道:“你看,我好好的,你听的那些都是谣言,真相是皇上假意杀我制造混乱,然后引出那些匪人,二少爷又事先布置了兵力,将那些匪人来了个瓮中捉鳖。”
为了安抚众人的情绪,她临时杜撰了个故事。
果然好用,众人欢欢喜喜的奔向她,高高兴兴的给她请安问候,拥着进了房里。
方坐下,茶都没吃到嘴里,祖百富为首的祖家人接连来看她,善宝就是这一套话,大家虽然似信非信,总归她现在好好的,容不得大家不信,祖百富还假情假意的为她准备了席面接风洗尘。
晚上,善宝也就假情假意的去应付了下,吃过了饭,各人散了,善宝也由锦瑟陪着回房里,刚进门,便吩咐锦瑟:“去把猛子叫来。”
锦瑟匆匆去匆匆回,也带来了猛子。
见了善宝猛子略有紧张,还以为是为了山上的事,那日善宝与祖公略偷偷去仙人洞,锦瑟和猛子天亮时醒来,蓦然发现南炕一个北炕一个,当时别提多尴尬,锦瑟不知就里,猛子多少了解些,祖公略这次上山陪善宝游玩是借口,真实目的是要销毁仙人洞里的兵器,见祖公略不在,猛子猜测他大概是去了仙人洞,于是把这件事告诉了锦瑟,还带着锦瑟去仙人洞找,不见善宝与祖公略,便又寻下山来。
而锦瑟,将这些告诉了善宝。
善宝找猛子来,问的也是这个,她要确定一件事:“你是说,二少爷他陪我游玩是假,销毁仙人洞里的那些兵器才是真?”
猛子道:“是。”
善宝再没问出第二句,挥挥手让猛子去了,之后就是默然坐在炕上,手中把玩着木簪,自言自语似的道:“还要这劳什子作何。”
举着放到烛火上,却被锦瑟夺下。
善宝抬头看看锦瑟,眸子像千年古潭,冷幽幽的,而话语里,浸润着千年的哀凉:“你喜欢,那就送给你罢。”
说完倒在炕上,抓过被子蒙头便睡,哪里睡得着呢,憋得喘不过气来,最后被子给锦瑟揭开,她忙用手捂住脸,指缝间溢出大片的水泽,忽然挪开双手,凄然一笑:“自古就是,男人多谋,女人多情,有什么好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