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下这盏茶,必死无疑。
舒息羽一死,她就该从噩梦中醒来了,她会回归自由。
毒死他……真的要这样做吗?
宗樱脑中一片混乱,她咬紧牙关,额头起了冷汗:“他会沉浸在怎样的迷梦里?那梦里,也许会有我吧……”
可是,每个人只能活一次啊。
喝下了这盏茶,世上就不再会有舒息羽了。
宗樱惊怕至极,下意识拂手推掉那盏还冒着袅袅热气的清茶……
啪!
瓷盏脆裂的声音,在静谧空寂的厅中听着格外令人心惊。
宗樱一手捂住脸,她将青色的小瓶放入怀中,强迫自己忘掉刚才疯狂的念头。
“你找我有事?”
舒息羽自外面走进来,他看到了地上的碎瓷片,一滩水渍里躺着的茶叶,倒是他平素喜欢喝的一种。
年轻俊雅的男人神色隐约变了。
宗樱听到他的声音,身形僵了僵,她慢慢回转身看他。
原本,她是要奉他一盏茶,向他认错,请他“宽恕”她的任性……现在,茶没有了。
“我想出去散散心。”宗樱说。
“又要出去?每回你都这样,遇到事,除了逃再无他法。”
“不然呢?”
舒息羽幽邃的目光凝视着她,他沉默无言。
宗樱扯着嘴角笑笑,语气里有几分无所谓的意味:“你也不希望我太恨你吧?”
次日一早,宗樱离开了四方城。
没有人跟着她。
一路循着不易被察觉到的标识,宗樱追上了小凝,彼时已是夜半了,小凝带着有伤在身的宁雅投宿在一间荒野客栈。
宁雅在朦胧睡梦中,觉得有人坐在了他的身边,他睁开眼,如水的月光透过窗格子倾泻下来,洒在地上,也映亮了屋子里的夜色,他什么都看得见。
“樱主?”他急忙坐起,尚自不信地揉揉眼睛,不,这不是梦,他惊喜地伸手捧住了她略带凉意的脸,“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宗樱微微一笑:“是我。你的伤,好些了吗?”
“好多了。”
他心中的欢喜,真是溢于言表,他根本没有想过,余下的半生还能有机会再见到她。
宗樱非常忏愧,她对他说:“抱歉,是我连累你了。”
宁雅摇头,连声道:“没有,没有,这不是什么连累,我原本就……”
他顿了顿,语气放得更加柔缓了,他轻声地问她:“我说过,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哪怕是因此死了,也是没有关系的,你呢?你也喜欢我对不对?只是怕舒息羽容不下我,才屡次拒绝我的是不是?”
“我……”
宗樱讷讷,宁雅拥住了她,柔软的唇瓣贴上她的,将她的思绪全部打乱了。
然而,不过片刻,他就被推开了。
宁雅神色茫然,他愣愣望着宗樱。
宗樱自己也在发愣,她坐在清幽的夜色里,躁乱地撑住了额头:“你……你真是……”
……
“算了,反正不会有人知道。”
宁雅被突然扑上来的人推倒了,他还没有来得及反应,香甜的吻已落下……
荒郊野岭的客栈,清冷皎洁的月光,还有,心上的姑娘——这是他记忆中,最美妙的一个夜晚。
鸡鸣报晓,天要亮了。
一只手臂牢牢环住了宗樱的腰,宁雅在她枕畔呢喃:“跟我一起走吧。”
她醒了很久,很清醒。
枕边的人起身了,宁雅讶然看着宗樱一句话不说,自去将衣裳都穿上了。
宁雅将里衣都穿好,匆匆下了床榻。
不等他开口,宗樱转过身,拉过他的手,往他手心里放了一件东西:“还给你。”
他低下头,是那枚他送给她的玉坠,他错愕望着她:“为什么?”
“我不会跟你走。”
“你……你要回四方城?”
“当然。”
她要回四方城……她竟要回到那个人身边去?
宁雅急怒,他抓住了她双肩,厉声道:“你不能回去!我不准你回去!”
他这副样子真是天真。
宗樱自己知道,一夜与他的缠绵,掺杂了太多:固然有对他的心动、对他的喜欢,但另一半,是对舒息羽的恨和报复。
舒息羽是她命运的主宰,她已经认命了。
宗樱摸摸他的脸,淡柔一笑:“我逃不掉的。”
“不……那我算什么?昨天晚上我们在一起又算什么?”
“忘记我。”
在她转身要走的时候,门被推开了。
“宁雅公子,干粮和水我都准备好了,我们该走了。”小凝一面说着话,一面进到屋内。
一人独住的屋子里,多了个人。
宗樱的外袍还没有穿上,宁雅干脆只穿着里衣,床榻上有点乱——小凝目瞪口呆,她用头发丝想也知道,昨夜这里是发生了什么。
小凝尴尬开口:“樱、樱主是昨晚到的?”
宗樱点头:“这就要走了。”
“宗樱!”
“拦下他。”
小凝二话不说,遵命而动,她移步过去,踢倒急追上来的宁雅,瞬间反扭住他的胳膊,将他制住在地。
宁雅不甘心,他苦苦伸着另一只手,想要抓住她:“宗樱,不要走!”
宗樱站在门口没有回头:“我再说最后一次,忘记我。”
“不能忘……我恨!”
一声嘶喊,宗樱不由心惊。
宁雅挣脱不开,他气得捶打冰凉的地面:“我恨自己无权无势又不懂半点武艺,否则我不用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