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均也没理会,他已经不知道该以何等面目去见萧君烨,他越若无其事越镇定自若,他的心仿佛就越痛几分。
他比谁都想拥有萧君烨,比谁都想珍惜他,可结果呢?
想起他将琅玡剑指向萧君烨的那一刻,他眼中的震惊与绝望,雷霆均只怕终生不忘。
他从来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可萧君烨──萧君烨是不同的。
「你当我真的一点都猜不到你大费周章引我前来洛阳的原因么?」萧君烨终于叹了口气,挫败地坐在雷霆均身边,「区区一个马正豪之死,能令名剑山庄庄主亲自出马?我也是暗中想了许久。直到我从龙千舟手中夺到《凤舞九天》的残剑谱,只看了一眼我就明白了,为什么百年以来,雷家历代掌门从未有大成此功者……」他顿了顿才摇头苦笑道,「这本剑谱是错的。」
错的?!雷霆均终于忍不住看着他:「凤舞九天是凤梧桐亲手传给先祖的,怎可能会错?」
萧君烨缓言道:「所以只有一个可能,凤梧桐亲手改过剑谱。至于原因,却不能尽知了。你也不想想,凤梧桐一生所学皆来自玄门正宗,岂会教人用『功炉』之邪法练功?所谓『天下第一』之言必定是后来加上去的。再看那最后六式残剑谱,似是而非,矛盾丛生,与凤氏武学大相径庭,也只有你们当局者迷,竟看不出一丝破绽来。」
雷霆均一时无语,关于《凤舞九天》的来历,他所知道的就是当年龙凰二人自落日崖分道扬镳之后,雷家先祖作为凤梧桐的亲兵护送其出走洛阳,至渭水之滨。凤梧桐在当地结庐而居,日日裡采菊东篱,放马西山,其余时间全用来著写《凤舞九天》,而后凤梧桐将此书送给雷家先人,嘱其好生修炼造福苍生──这自然是雷家对江湖上的说法,但是就是雷霆均自己也对这个说法诸多怀疑。他想不出凤梧桐会将如此重要的剑谱交给一个随从的理由,他甚至疑心雷家先人未必是用光明正大的手法得到的,可他从不在乎,成者王侯败者寇,现在他雷家的名剑山庄执北武林牛耳这就足够了。可他万万没想,凤梧桐竟能以一本错剑谱令他雷家掌门代代死于非命,其智不可谓不深,其心不可谓不狠。
原来,那雷家先祖原先也对凤梧桐忠心耿耿,但时日久了却开始渐生二心。想他投身义军本就是求个封爵荫子,满心豪情想建功立业,不料「不得明主」,跟着凤梧桐在此虚度光y-in,怨愤暗生,一来二去竟对那本不世出的《凤舞九天》起了觊觎之心,暗地里每日在茶饭中下十香软筋散,知道凤梧桐非常人武功可及,又特地在篱笆前栽种了能使人奇经八脉闭塞不能运气的滇池曼佗罗,待其毒性发作,方才敢出面抢书,不料进得门来,惊见凤梧桐盘坐床上,桌前摆着那本他梦寐以求的《凤舞九天》,上用捏碎的曼佗罗花的花汁写着四个大字「痴、嗔、贪、欲」,那人再一探凤之鼻息,竟是一点生气没有,顿时吓得屁滚尿流,抓起剑谱就夺门而出,而走不多步,就见那草庐无火自燃,熊熊烧起。他哪里还敢回去察看,抱着剑谱连夜逃回洛阳,于是一代剑圣是生是死,从此成谜。
自然,这一段公案,萧雷二人乃至当今世上,是不会有人知晓的了。
萧君烨将手抵上雷霆均的后背,为其运功疗伤:「你若执意不肯也行,如今出机关定要以凤舞九天,而这剑法你练比我练快。只怕还没等我练成,我就成一堆白骨了。」
雷霆均才想到此层,气关一松,萧君烨的内力顿时源源不断地汇入。雷霆均很快觉得心肺俱暖,被琅玡剑气所伤后冷痛入髓的疼感正逐渐消失,但觉丹田和暖,中气大盛,可就在此时,雷霆均发现自己的内力正逐渐地消失,任督二脉穿刺般地疼,再提不起一丝内力。
这是散功的前兆。
雷霆均心下大骇,此时却脱不得身,他明白只要他强行挣开,萧君烨和他都会命丧于此,可他这二十七年来成就的一身内力,难道就此消失殆尽?
「雷霆均,默行龙潜九泉心经于百骸千经,护住心脉,你之前的修炼之法入魔太深,我要打通你任督二脉,从头来过!」
江湖上高手如云,可顾意打通任督二脉让自己武功臻至化境的人并不多,倒不是没人想要天下第一的名号,但这任督二脉为命门所在,轻易擅动不得,还要有高人相助机缘巧合下方可成功,是以古往今来,有此奇缘的幸运儿不过寥寥数人。
而这萧君烨若单论身手自然算一流高手,但他自幼被江南慕容世家收养,修习地都是怡心调性的心法,轻柔有余,霸道不足,怎么能打通雷霆均的任督二脉?
「在此关头你还在三心二意?!」萧君烨厉声道,「放下你所有的担心,把你的命交给我!」
把你的命交给我……
我敢吗?雷霆均颤了下身子,我的命从来不是属于我一个人的,他属于雷家,属于名剑山庄,属于江北武林,独独不属于他雷霆均。
可这些话,出自萧君烨之口。
他敢。
除了他,只怕这世间,雷霆均再不会信第二个人。
他急忙运起帛书上记载的心法,勉强护住自己的心脉,任萧君烨的内力与他原本的内力在自己体内狼奔豕突,翻腾不已,不消片刻雷霆均已是汗流浃背,神情扭曲,牙齿在下唇上咬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打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