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她的姐妹,与她共同侍奉皇上?都怪那该死的魏阉,都是他惹出来的这些事。
心里虽这样想,但皇后依然要保持着母仪天下的风度。这个叫月娘的女子虽然不堪,但她真真是怀了龙裔。而且还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周皇后也只得忍耐下来。
缓缓从座椅上站起,周皇后走至月娘跟前。月娘跪在那皮毛小蒲团上,始终眼皮也不敢抬一下。相对于皇上,她更怕面对皇后。因为彼此都是女人。月娘自卑得无以复加,觉得这高贵的皇后,一眼便能看穿她的肮脏。
看着眼前的黄底金线绣百蝠的丝缎衣袍下摆停在她身前,月娘忍不住抖了一下。皇后还没说话,她就已经心虚害怕得不行了。那些求皇后放她出宫的话,也就跟着一起吓了回去。
「抬头,让本宫看看你。」周皇后命令道,口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月娘一点点抬起脸,就看到庄严如圣像的周皇后。周皇后其实很年轻,与月娘年纪相仿。相貌也不差,可浑身上下散发的气质,却是不容侵犯,不容亵渎的尊贵感。月娘瞬间便被那种气势所折服,马上自惭形秽地低下头,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皇后的面目。
「难怪,倒是一副倾城貌。」周皇后心里也是「咯!」一下,月娘那对眼睛,有点激怒了她。后宫中的妃嫔,无论相貌高下,谁也没有那样一对眼睛。带着水,含着烟。若云中月,迷迷蒙蒙,似朗空星,烁烁闪闪。
周皇后宽袍大袖下面的手,攥得更紧了。「妖妇,妖妇」,她心里如今便只有这两个字。转头对侍立一旁的王承恩说道:「本宫知道了。她的身份毕竟不便,此事暂时不要声张。就让她在本宫身边静养吧。回头想个什么好法子,再昭告天下不迟——青岫,带她下去,好生养着,不许有一点儿差池。她用的膳,喝的水,全部让人尽尝一遍,才许给她。有半点不舒服不自在,立即去传太医。总之,像伺候本宫一样,好好伺候着她,明白么?」
青岫是周皇后的近身宫女,周皇后说一句,她便点头应承一次。月娘还没来得及弄明白眼前的状况,便被青岫带着,到坤宁宫侧殿的暖阁去了。
「皇上还在干清宫?」周皇后问王承恩。
「是,最近瘟疫闹的厉害,北边辽人也不消停。」王承恩诚惶诚恐地答道。
周皇后点点头,叹口气又说:「这个月娘,到底什么背景,查过吗?你知道么?皇上知道么?」
「回皇后,奴才委实不知。也曾提醒皇上,可您也知道,皇上一心扑在政事上,怎么会对此上心。所以,奴才说了几次,也没什么用………」王承恩赶忙答道。
「嗯。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毕竟是皇家的体面。内史官记了吗?」周皇后再问。
「尚未记。事情起因与魏忠贤有关,且皇上乃是在干清宫西暖阁临幸她,所以……并非记。」王承恩答。
「那还好。她如今在本宫这,就请皇上放心。本宫会将她照顾得毫发无损,确保皇裔无恙。你就这么去回禀皇上吧。也请皇上多忍耐些时日,待魏忠贤一案过了风头,再立妃也不迟。以免招人话柄。」周皇后挥挥手,让王承恩退了出去,结束了这段谈话。
王承恩没想到皇后这么轻而易举地接受了月娘。古往今来的贤后他也知道几个。但真正心胸这样宽大的,却是世上少见。只是他也没想到,皇后居然把月娘留在身边亲自照看。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王承恩这见惯了内宫之事的老人,也有些拿不准了。
周皇后在殿内来回反复踱着小步,大大的裙摆在地上旋了一个又一个华丽的圈圈。「青岫,来。」她突然停下来说道。
青岫便马上上前,听她的吩咐。仍是周皇后一面说,青岫一面点头应承。过了一会儿,她便一路小跑出去安排了。
月娘坐在温暖的暖阁里,身下是柔软的毛皮褥子,案几上摆着各种各样的糕点,还有孕妇都爱吃的酸梅子和杏子。暖阁内几个宫女都眼睛也不眨一下地看着她,她一举一动,她们都会一惊一乍地凑过来伺候着。月娘对此不习惯,也很难受。「你们都出去,让我自己呆着。行吗?」月娘几乎是哀求道。
「皇后要奴婢们伺候您,我们也做不得主。您就别为难我们了。」宫女们答道。
月娘实在无法,只恨这肚子为什么偏偏在此时这样拖累她。她只能早早地就寝,躲避这让她喘不上气的周到细致。
无奈地在那些宫女的伺候下,月娘躺在了那张其实很舒适的大床上。她们轻手轻脚地为她放下床帏,轻手轻脚地将轻暖的蚕丝锦被掖好,然后又站到暖阁中,继续看着她假寐。即便月娘只是轻嗽一声,她们也会马上上前探视询问。
月娘辗转难眠,不知这处境何时才能终结?殿外的月色那么美,可她什么时候才能再跟卫子卿和卫子璇,一同再看这清秋的月亮。月娘的鼻子一酸,便又湿了眼眶。
客氏在浣衣局内,吃力地洗着堆成小山一样的脏衣服。面前一个大木盆,里面的水已经洗出了污浊的泡泡,积聚在大盆的边沿。客氏娇嫩的手指早就个个磨出了水泡,水泡又磨破了,个个鲜血淋漓。泡在那冷冷的污水中,尤其觉得十指钻心的痛。
客氏无力地捶捶后腰,那里早就僵直酸痛。她自打十八岁进了宫做了先皇的乳母,何曾吃过这样的苦,遭过这样的罪。她那娇嫩的手指,早就拈不得针,拿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