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跟他手指大战,一边别着身子走到了厕所门口。关尔用空出的手把钱从兜里拿出来,递给母亲,“化妆品我不会选,您自己置办点好一些的。免得本该美到一百岁,八十就不美了。”
做销售工作化妆是礼节之一。这些年来,母亲的脸被岁月和廉价化妆品一点点侵蚀,她本来很美,就算是被侵蚀后的今天,也美得可见当年。
都说女孩儿长得随爸,男孩儿长得随妈。就长相而论,说来有些自恋,关尔从来坚信关义和自己都是她亲生的。尤其的关义,充分继承了美貌。
母亲只看了一眼他递来的钱,转头就拒绝:“这点钱够买什么,自己留着花。”
关尔把钱塞她兜里,说:“我问过女同学了,这够买一支像样的口红。”
“够买口红就存着追女孩儿用。”母亲说着就要用s-hi手将钱从包里拈出来。
关尔心里震了一下,马上按着她的手塞回包里。
“那都是后话,您的美貌是当务之急。”说着便拉着关义脚底抹油,“广告完了……呀,那不是您喜欢的……那个叫啥来着?”
顶着一脸的洗面n_ai跑出来,把两兄弟挤一边。
“快快,声音开大点,一会儿广告我再去洗。”
关尔拿手肘子怼了关义一下,“我看你也不是亲生的,我明天走的时候捎上你,咱们浪迹天涯去。”
母亲忙里抽闲横他一眼。
片刻,关义掰着手指头,低着头点了好几下,“嗯”了一声。
“嗯什么嗯,白眼狼。”母亲骂了一句。
关尔也跟着骂:“嗯什么嗯,白眼狼。”
关义委屈,关义不说。
今晚大风,看来是有暴雨,天气不好,信号也多多少少有点问题,电视剧一完,三人就回屋睡觉。
关尔提早做好准备,睡前揉俩纸球正要塞关义耳朵里。
他问:“关义怕吗?要不要抱?”
关义蹭过来别手别脚抱住他。
这应该是怕吧。关尔打算跟他说道说道,诸如:这个年纪不该怕打雷了,就算怕也要学着克服恐惧……
关义的手捂住了他的耳朵。
他用一种近乎于哄小孩的语气,低声念着:“怕……怕。弟……弟,怕……”
那神色,就像一个为长不大的弟弟c,ao碎心的大哥,心中时常挂念着:弟弟离了我可怎么过呀!
关尔觉得好笑,但他笑不出来。他亲一亲关义的嘴角,说:“我不怕,关义也不怕。”
扔了那两个纸球,关灯睡觉。睡前关尔又问一遍:“关义要抱吗?”
关义蹭过来,又一次别手别脚地抱住了他。
“亲呢?”
关义用嘴唇往他嘴角像盖章一般,用力印了一下。
“晚安。”
“安……”
狂风骤雨,关尔听了小半夜的风雨声,直到心里不再那样乱,才抱着关义睡去。
自己尚不能分辨这种诡异的感情,关义能吗?他没有完整的三观,也没有能够支持独立思考的心智,他只有抛开大部分人类既定规则,坦然面对自我情感的纯粹。
他依赖、保护又深情地爱着关尔。
智力有问题并不会完全剔除爱人的能力,但关义的情况并不太理想,他的爱究竟是哪一种爱,关尔不敢轻易地下定论,也一直没敢随便问他,他的言语对关义总是有诱导性的。
第二天清晨,雨后潮s-hi的气息从推开窗的一刹那就挤满整间屋子,关尔挂着一脸诡异的笑容把关义叫醒。
“关义 你想娶老婆吗?就是……女孩子,你想跟哪种类型的女孩子共度一生?”关尔捧出一堆纸片摊在床上。那全是他从杂志上剪下来的女人照片,为公平公正,没穿衣服的脖子以下都剪掉了。
关义挑得眼花缭乱,原本游离的眼神晃动地更加厉害了。关尔等了半天,最后关义把眼神落到他身上。
“选不出来?要不你画给我看看?”关尔递了支中性笔给他。
关义在关尔手上画了个圈。
没有针对“你弟的手不是你的画纸”这件事教育他,关尔只是勉为其难地点点头,说:“好的,你喜欢脸圆的姑娘,然后呢?”
关义在旁边又画了一个圈。
“不是脸,是眼睛。你喜欢眼睛圆圆的姑娘。我知道了,然后呢?”
关义一口气在他手上画了无数个圈,有的大圈圈小圈,有的互相交叠。总之非常抽象,关尔用小学时期健康又从不去校外开会的美术老师教的那一点点美术知识推断:这应该不是一张人脸。
“甜……甜……”
“你还有恋物癖?!关义,你不能跟糖结婚。”关尔坚定地摇摇头,“糖纸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