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的郎君当然不是窝囊废,起码还能给你做包子吃不是?慕笛,说正经的,我们可以开个包子铺,这几日我在镇上转,见卖早点的店铺并不多。这里的百姓多世代在这儿生活,想必京城的包子他们也没怎么尝过。”
慕笛心下忽然一紧,他是个王爷,如今却能放下身份天天在灶炉前和面蒸包子?他真的过得惯这样的生活吗?
更甚的是,不知太子还会不会再派追兵来杀他们,若是下次没有慕铮赶来,他们该怎么办?
他将慕笛的手拉过去,问道:“在想什么?”
慕笛摇摇头。他又道:“以后呢,我就负责做蒸包,你呢,就帮着卖。等我们有些积蓄,可以找间更好的屋子,备上琴棋书画,你弹琴,我舞剑,过着神仙眷侣一样的生活,不问世事。你说好不好?”
慕笛并不是不相信他,只是这样的生活真的盼得来吗?三年前以为自己会嫁给孟行,然后安心相夫教子,可偏偏家中生变;五个月前,以为会在临淄城安稳过一辈子,可为了报仇又偏偏跟他进了京;半个月前,以为身披红嫁衣,从此与这眼前人江山万里共进退,可太子偏偏要赶尽杀绝。
冥冥中有根线牵着她走,不知下一刻这根线会将她系在什么事上,因此,慕笛早已不敢奢求以后享受安逸的生活,只要怜取眼前人,多跟他过一天都是好的。
他继续说道:“还有我们的孩子,白天我教他读书,晚上你给他讲故事。你在屋中给他做新衣服,我在院中教他习剑…”他站起来,满眼憧憬地望着窗外,慕笛却一阵担忧。
“郅非,要是我们没有孩子呢?”
他一下回过头来,问道:“怎么会呢?”
“哦,我是想,如今我们刚刚安定下来,说不定太子还会再派追兵。这样不安全的岁月不太适合养孩子。”
他重新坐下来,对慕笛说道:“好,那就先不生,过个几年再说,嗯?”
“要是,要是我们一直没有孩子呢,你还会不会对我如旧?”
“傻丫头,你今天怎么怪怪的。我还是不能给你安全感吗,我娶你,跟孩子无关。就算我们一辈子没有孩子,你也依旧是我唯一的妻子。”
慕笛坐的很端正,看了他好一会儿,只看得他满脸猜疑,才说道:“哦,没什么,你不知道,女子刚嫁了人就是有点怪的嘛,喜欢问些有的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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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是腊八,郅非说要开铺子,就真的风风火火地张罗起来。可是银子越用越少,房主丝毫不肯让步,加上备制材料等费用,这条路似乎有些行不通。
他看不出有任何的情绪,反倒叫慕笛担心。他是否在极力压制自己不甘落魄的心情,又是否竭力不让慕笛看出破绽?
累了一天,他拥着慕笛坐在床边,给慕笛讲他小时候的故事,还有,他的额娘。
这是慕笛第二次听他提起他的额娘,上一次是在成亲那晚。慕笛从来不知这个她从小就欺负斗气的小王爷原来还有另外一副心思。慕笛只道他胸无大志,只爱游山玩水,却从不曾窥见他的孤独落寞。
他给慕笛讲在宫中,如何从小就要学会看人脸色,如何与额娘步步为营,如何担心是否今晚的饭里,茶里是否会被人下毒。对比起来,慕笛从小在府中任性自我,丫头婆子们还都顺着她,爹娘也不叫她受任何委屈,而直至三年前才开始便尝人情冷暖,真是幸运之至了。
他还给慕笛讲幼时就搬居王府也不全是因为父皇宠爱,多半也有皇后要将他们母子分开好分个铲除的阴谋。他也曾夜里想娘亲想得睡不着,又不敢叫人知道,就光着脚在冰凉的地板上来回走,叫那寒意冲击得他没有闲心想其他,一直到天亮。他一直都装作什么都不在意,不用心读书,不学习朝政,以致渐渐在皇上面前失了宠,就为了后宫前朝那些人能放过他们母子。
而庆妃还是因遭谗言忧郁而死,他说对父皇不知是爱是恨。不管怎样,父皇始终是父皇,他作为儿子也该尽孝,而这个被称作父皇的人却也让这世间唯一全心全意爱他的女人饱受相思折磨,并间接害死了她。讽刺的是,他还要靠这位父皇来保全自己的生命。
慕笛从不曾真正走进他的心中不是吗,她从不知他心里对母妃那份深沉而又永远不能揭开的思念。
他就这么拥着慕笛,一直讲一直讲,好似慕笛又跟着他重新活了一遍。
他忽然低下头来,眼里满是怜惜地望着慕笛道:“慕笛,这些本与你无关,只是我们现在成了亲,我想应该叫你知道这些。”
慕笛点点头,在他肩膀上蹭了蹭。
他叹了一声,又道:“你以前因为我是王爷,常常拒我于千里之外,我自己也犹豫过,也许该放手让你自由。我害怕我会像父皇那样,在后宫前朝的争斗中,保护不了你,甚至一时糊涂,听信谗言以致最终害了你。因此,纵然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一直不敢表露心意。可是你失踪了三年,我却彻底想明白了,我不是父皇,以后也不会登上王位,我可以全心全意对你,可以不用管什么政治纠葛,只要你在我身边。”
郅非拥着慕笛的左手突然用上了力,将慕笛紧紧贴在他胸前,好似要融进他的骨肉中一样。
透过纸糊的窗户,满天繁星将屋内的地上也莹莹地铺上了一层水似的,他也望着那夜空,突然笑了:“慕笛,你还记得吗,上次你被锁里,天上也有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