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之后,凤瑶才忍不住问:“你怎么了?”
颜墨白修长的指尖紧了紧凤瑶的手,“先不说征儿究竟怎么了,我先问凤瑶一句,你觉得征儿如今性子如何?”
凤瑶认真思量片刻,缓道:“比起往日来,征儿成熟不少,且也会有自己的主见,行事也不如往日那般畏畏缩缩,逐渐,有君王之气了。”
颜墨白点点头,“征儿经历过逆境,性子迅速成熟是必然之事。只是,人一旦成熟,自然就会有自己的野心了。”
野心?
凤瑶眉头一皱。
颜墨白凝她几眼,压低嗓子继续道:“当初姝儿出生之日,你元气大伤,情况不容乐观,征儿当时虽担忧你身子,但更着急的是问我姝儿究竟是男是女,待我说出是女儿之后,征儿大松了口气。凤瑶出生皇族,自该知晓皇子与皇女的区别,征儿能有那般反应,你心头自然也该心头有数才是。毕竟,他虽为大旭帝王,但头上终究有你这个摄政公主,更有我这个大周帝王压着,纵是我们根本无心要将他当做傀儡,但他心底究竟是如何想的,自然也只有他自己知晓。”
凤瑶深吸了一口气,心神突然变得复杂。
自打姝儿出生,征儿的确逐渐表现得疏离了,且再无最初那般亲近,又或许,皇族之中本就会有争斗,这难题百年难解,毕竟,皇位就这么一个,坐上皇位的人自然会防着其余之人觊觎他的皇位。
只是无论如何,她都不愿相信赢征会防她。
“姝儿出生之后,我虽也经常与征儿商议朝堂之事,并非是要插手大旭之事,而是要真正教他为君之道,连带某些帝王该有的权谋之术,也不吝授他,只不过,他虽虚心受教,但却心事重重,再无最初那般信我亲近我了,再者,今日礼殿之上,诸国之人又提及了姝儿接替我主宰天下之事,我当众宣称只要姝儿在意权势与江山,我自会为她一路保驾护航,便也是这番肯定的话,越发让征儿压抑不满了。他是在怕我真正将天下交给姝儿,甚至,连带大旭都彻底归为姝儿手心的肥土。”
正待凤瑶思量,颜墨白再度道了话。
凤瑶心头起起伏伏,思绪稍稍而乱,一时之间,道不出话来。
待得沉默半晌,她才无奈低沉的道:“那些诸国权臣也是,今儿在礼殿上时便就没有给征儿面子,更不曾将征儿放在眼里……”
这话刚出,颜墨白便低低出声,“凤瑶,天下诸国之事,本为朝政之事,我历来不愿你真正插手,只因我希望你一直安安稳稳呆在我身后,荣华富贵好好的享着,平稳心安,不要再受其余任何纷扰。但如今你既是说到了诸国权臣,我自然也得为他们辩解一句。诸国政要之人,都是曾经我军中的心腹,个个忠心耿耿,更也陪着我出生入死过,那些人,不识幼帝,自然也不会屈服幼帝,他们历来只屈服我颜墨白一人,刚毅之至,再加之如今又为诸国要首,身份尊崇,总不能还对征儿恭敬跪拜才是。毕竟,征儿只是大旭的帝王,如是而已。”
“我自是理解你这话。那些政要之人,都是顶天立地之人,且眼中与心中只尊你一人,自然不会将旁人放于眼里,这点,我理解的。”凤瑶叹息一声,“只是,征儿如今成了这样,总不能随之任之才是,墨白,你觉得该如何开导他?”
颜墨白沉默片刻,缓道:“无从开导。只要你我一日活着,他永远都不会真正安心。毕竟,权势的诱惑太大,赢征不是无欲无求的神,而是个七情六欲皆会有的人,凤瑶,这点是避免不了,除非,你我能真正离开大旭,不再掺和大旭任何之事,只有如此,许能稍稍缓解征儿心中压抑的情绪,但若说要真正让他彻底松懈压抑,该是,不可能的了。”
这话入耳,凤瑶面色微变,心神起起伏伏,道不出话来了。
她又如何不理解呢,帝王之家,到处都是纷争与角逐,征儿如今又登上了帝位,尝到了甜头,甚至也习惯了百官朝拜,威仪四方的日子,再加上颜墨白已是天下霸主,大权在握,征儿便是再怎么努力,都无法超越颜墨白,且他性子一成熟,自然也会患得患失,害怕颜墨白会突然夺他的权,夺他的位。
毕竟,他知晓的,往日之中,他是她姑苏凤瑶极为重要的人,但如今,她诞下了孩儿,她也有了比征儿更为亲近的人,是以,征儿更会觉得她与颜墨白以及姝儿才是真正的一家人,而他赢征,不过是个外人罢了。
思绪至此,半晌之后,凤瑶无奈的摇摇头。
颜墨白抬手将她拥入怀里,缓道:“人心难测,这些本是极为正常之事,凤瑶莫要再为此烦忧。征儿他如今已是心性成熟,他知晓什么该为,什么不该为。”
“话虽如此,但他心中定会一直压抑不安。墨白,我真的从来都不曾想过要伤害他,更不曾想过要夺他的帝位,倘若我姑苏凤瑶对他有半点私心的话,她也不会将他一直放在心底关切着,袒护着。”
“我知晓。”颜墨白顺势抬手,轻轻拍了凤瑶的后背。
凤瑶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墨白,要不,我们离开这里吧。只要我们离开了,征儿便不会一直压抑,一直患得患失了。”
此法虽治标不治本,但总会让征儿心头稍稍好过才是。
“凤瑶想离开这里,那我们离开便是。只是,天下之大,你想去哪里?”颜墨白嗓音温柔。
凤瑶默了片刻,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