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兰兵卫,勇猛之性果然名不虚传。也难怪如楼兰这等小国,能在天下诸国争霸里安然无恙,这马背上的民族啊,自也有其阴狠勇猛之性,好战而又威风凛凛,纵是颜墨白精卫在场,号称有以一敌五之力,但若论英猛与煞气,终归还是比不上这些楼兰之人。
凤瑶眉头一皱,面色因疼痛而惨白,然而漆黑的瞳孔,却是深邃阴沉,冷意磅礴。
不待她稍作休息,安义侯与那楼兰兵卫再度挥刀而来,两方夹击。
凤瑶强行忍耐浑身疼痛,腾身一跃,待身子下落,脚尖在安义侯与楼兰兵卫交接着的弯刀上一踩,内力一涌,待得正要跃身走远,不料还未及动作,那楼兰兵卫已抽走了弯刀,猛的朝她双腿一砍。
这一砍,他依旧力道十足。
凤瑶双腿似如骨折,浑身发紧,心境的疼痛蓦的上涌。
这副破败之躯,无疑是不够灵活了,行动也不如往日那般热血阴烈,处处都彰显死穴,令人一打就着。
凤瑶心底了然,一股股颓败之气层层上涌,瞬间转变成了自怒。
她满目阴沉,强行忍痛朝一旁跃去,待踉跄站定在地面,安义侯冷笑一声,瞅着对面的楼兰兵卫便道:“阿尔跶,这女人似是穿了什么,竟刀子难入。你且莫要砍她身子了,砍她脑袋!”
安义侯双眼微眯,语气粗犷邪肆。
那楼兰兵卫悟然开来,当即点头,挥刀便朝凤瑶脑袋招呼过来。
凤瑶瞳孔越发一缩,神情阴冷,正要强行支撑身子应战,不料眨眼之际,数十名大周精卫已从楼兰兵卫里脱身开来,迅速持剑朝那阿尔跶与安义侯招呼,而剩余的几名精卫,则跃至凤瑶身边,急促而道:“长公主,走!”
这话一落,分毫不待凤瑶反应,扯着凤瑶便朝一旁的打斗缺口疾跑。
凤瑶被他们拉着,疾驰往前,阵阵血腥味浓烈刺鼻,她抬眸朝前身边几名精卫一扫,才见几名精卫浑身是血,狰狞磅礴,那些腿上甚至脖子上的伤口,竟在血流如注,然而他们却在咬牙强撑,甚至在拼着最后一口气,努力的,孤注一掷的,拉着她朝前跑。
心底的揪痛,顿时变得麻木,一股股震撼之感,瞬时漫遍了四肢八骸。
此生之中,除了司徒夙之外,她从不曾这般憎恨一人,但如今那安义侯,甚至整个楼兰之国,一遍又一遍的触犯着她的底线,这些满目的鲜血与狰狞的打斗声,也顺势在心底生根,速长。
凤瑶双眼发着颤,心底发着颤,所有所有的神情与思绪,全然被磅礴怒意与恨意替代。
倘若日后不杀安义侯,不破楼兰,她姑苏凤瑶,定不会善罢甘休!
心底决绝之意浓烈厚重,厚重得令她难以承受。
她牙关紧咬,努力随着精卫们朝前疾驰,而周遭的大周精卫,竟也似是有意强行护她离去,竟纷纷不顾一切的从周遭拼杀之中抽身过来,手拉着手组成人墙,强行,用肉身为凤瑶拼成了一条空道,任凤瑶与其余几名精卫速速通过。
他们不再反抗,仅是堆积为成人墙,坚强而立,任由身后的楼兰兵卫们将弯刀朝他们脊背层层招呼。
他们紧咬牙关,双目睁得欲裂,浑身发颤发抖,但却无一人乱了人墙的阵形。
风声浮荡,全然将血腥味卷着上涌。凤瑶一路往前,耳里听到的,是刀子入肉的撕裂声,是骨头与刀子碰撞的脆闷声,眼里看到的,是两侧强行拼成人群的精卫们瞪大的双眼,是他们,绝望的神情。
那是一种怎样的绝望啊!
是排山倒海般的孤寂与悲凉,是无助,却又强行坚韧的执拗。
只是她姑苏凤瑶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得他们如此用性命来随,来护。
“杀!给本侯杀!”
正这时,安义侯那怒意磅礴的嗓音从不远处扬来。
凤瑶却已然有些听不见了,她被身旁几名精卫们强扯着往前,待被送上烈马时,其中一名精卫也跃身上来坐定在她身后,随即扬鞭而起。
烈马嘶鸣几声,踢踏而出,迅速奔腾。
凤瑶满目僵硬,浑身发颤,整个人震撼僵硬得已然失去反应,待不知奔了多久,突然之间,身后贴她而坐的精卫突然松了缰绳,整个人陡然摔了下去。
凤瑶僵然的瞳孔一缩,整个人这才回神,待回头一望,才见那摔下马的精卫已然离她极远,正呈一种极为扭曲的姿势匍匐在地,而那人后背,箭羽数十,狰狞而立,鲜血浸透铠甲,俨然,身子早已被利箭射成了蜂窝。
她瞳孔颤得厉害,浑身抖得厉害,却也仅是片刻,策马奔在一旁的另一精卫迅速跃身过来,再度坐定在了凤瑶身后,策马扬奔。
“楼兰之卫数目庞大,属下等人单力薄,护不住长公主入得楚京了。等会儿在前方拐角之处,望长公主迅速跃马,窜入官道旁的灌木丛中躲避。属下等,再策马往前,引开楼兰之人,待得所有人走远,长公主再一路往南,走小路归得楚京。到时候,皇上定会为长公主庇护,护长公主周全。”
风声烈烈里,耳畔,扬来身后精卫嘶哑不堪的嗓音。
他嗓音极为发紧,虚弱难耐,然而语气中夹杂的那一股股决绝之意,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住。
凤瑶满目发滞,僵硬的抬眸朝前方不远那山边的拐角处扫了一眼,心底僵涩难耐,颤抖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