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天能够理解李云聪的想法,人到了他这种年纪怀旧是难免的,望着身边兄弟朋友一个个离去,心中自然会产生失落感。
“杂家和刘公公是一起入宫的。”
胡小天内心一震,却见李云聪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忧伤,在自己的面前提起这件事应该不是偶然。
胡小天道:“刘公公对我好得很,本来他已经离开皇宫去外面养老了。”
“一入宫门深似海,生是宫中人,死是宫中鬼。”
胡小天给李云聪面前的酒碗满上。
李云聪道:“刘公公说是看破,可什么事情终究还是看不破,不然又何至于落到如此的下场。”
胡小天并未接话,刘玉章虽然死于姬飞花之手,但这件事并没有对外宣扬,只说刘玉章是得急病死的。李云聪是宫中老人,表面上不问窗外事,可是从胡小天那天看到他的出手已经知道此人绝对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况且他并不知道李云聪站在何方的立场上,有些话是不能说明的。
李云聪道:“杂家虽然很少离开藏百~万#^^小!说,可有些事情还多少传到了我耳朵里一些。”
胡小天端起酒碗默默喝了一口酒。
“刘公公出事之前曾经悄悄去见了皇上,在皇上面前痛陈姬飞花恃宠生娇,祸乱后宫的事实。”李云聪叹了口气道:“若是他不多事,或许还好好活着。”
胡小天道:“小天初入皇宫之时,以为只要老老实实地伺候皇上。就能平平安安地在宫中过活,可真正来到这里方才发现,做任何事都得陪着小心。”
李云聪道:“你现在明白,能活到杂家这个年纪有多不容易,也明白为什么杂家的身边几乎没有朋友了吧?在皇宫中过活,最好就不要有朋友,因为这里的敌人永远要比朋友多,多数人都想踩着你上位,你跟他说得一些掏心窝子的真心话。说不定一转身他就会拿去讨好他的主子,你讨好了这个,说不定就得罪了那个,你想做到八面玲珑,可往往稀里糊涂就已经挡住了别人的去路。杂家早已不想交什么朋友,想要踩着杂家往上走的。他摔死了杂家也不会同情,可最麻烦的是,真要是遇到了一两个朋友,他若是出了事情,你就会为他伤心难过……”李云聪长叹了一口气,端起面前的那碗酒。一口气喝了个干干净净。
胡小天终于明白,为何宫内越是这些老太监之间越是保持着相当的距离。权德安和刘玉章如此,李云聪和刘玉章也是如此,按理说他们都是宫中老人,应该彼此相交莫逆才对,可平日里如无必要,他们是很少来往的,其中应该就是李云聪所说的原因。
胡小天端起酒坛再给李云聪续上。李云聪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咱们活在皇城里面,讨得就是低头过日子的生活,可头若是一直都低着,别人就会盯住你的脖子,不知什么时候照着你的颈后一刀就砍了下去。”
胡小天道:“小天不想挡谁的道路,也不想在宫中出人头地,若是能够像李公公这样,偏安一隅,闲来看百~万\小!说,喝点小酒,今生足矣。”
李云聪呵呵笑了起来,深邃的双目盯住胡小天的面庞,看了一会儿方才摇了摇头道:“你不会甘心的。”
胡小天笑道:“公公又不是我,焉知我不甘心?”
李云聪道:“想要在皇宫中夹缝求生,左右逢源,讨尽好处,只怕没那么容易,一旦失去了利用的价值,必将成为诸方率先铲除的对象。”
胡小天内心一惊,李云聪表面上是个与世无争的老太监,可他对自己目前的处境看得非常清楚,而且自己的想法也被他琢磨得很透,胡小天微笑道:“对小天而言活上一天便是赚上一天。”
李云聪道:“说得轻松,参悟生死哪有那么容易。到了杂家这个年纪还无法看破呢,更何况你正值青春年少。”
胡小天端起酒碗道:“人生一世草生一秋,什么生生死死、是是非非,小天只求率性而为,活得畅快活得自在,就如眼前你我,当浮一大白。”
李云聪呵呵笑了起来,也端起酒碗和胡小天碰了碰,两人同时一饮而尽。
李云聪打量着胡小天的面庞,低声道:“胡公公,我观你双颊赤红,双目充血,似乎暗疾缠身。”
胡小天笑道:“小天这身体一直都好的很,没什么毛病。”
李云聪道:“杂家曾经学过一些医术,若是你信得过杂家,我可以帮你把把脉。”
李云聪主动请脉让胡小天心中疑窦顿生,他倒不是害怕李云聪发现他身怀武功的秘密,真正担心的是自己始终都没有真正净身,李云聪高深莫测,假如他能够从脉象中推测出自己身体的秘密,那岂不是麻烦透顶。当下笑道:“不麻烦李公公了。”
李云聪见他拒绝不由得笑了起来:“难得咱们两人喝得如此痛快,杂家送你一样东西。”
胡小天笑道:“无功不受禄,李公公让我诚惶诚恐了。”天下间没有免费的午餐,胡小天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李云聪先请他喝酒,现在又要送东西给他,胡小天内心中越发警觉了起来,却不知李云聪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李云聪笑眯眯道:“你等等。”
胡小天心中暗自好奇,且看李云聪要送给自己什么东西?只见李云聪从床上站起身来,自墙上取下了一把挂着的胡琴。胡小天此时方才明白,李云聪却是兴之所至要送自己一首曲子听听。心中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了,这老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