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又引来一片笑声,柳雁麟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茫然无措地看着台下的柳雁欢。
柳雁欢眉头轻蹙,忍不住出声道:“诸位,雁麟今日身体不适,不若让我这个做兄长的代他作个句子?”
众人的目光不期然地瞥向了柳雁欢身边的秦非然。
见秦三爷并未反对, 大家也就默许了柳雁欢的提议。
柳雁欢挑唇道:“既然方才三贞九烈已经被用过了, 我就重说一个九字的四字词吧, 新婚之夜柳雁欢九九归一开启新人生。”
话音刚落, 厅中众人都愣住了,或许没有人想过,还有人能将这富有暗示的彩头说得如此意蕴悠长。
不知是谁带头鼓起了掌, 登时厅中掌声雷动。
而李珏显然就没有柳雁欢这样的好运,他的百发百中实在让众人期待已久,许多人打定主意在他行令之后痛饮一杯,然而酒倒好了,却迟迟听不到台上人的声音。
众人朝台上看去,就见李珏一张脸红得比柳雁麟更甚,整个人跟煮熟了的螃蟹似的,满脸怒气。
他指着台下的众人骂道:“你们,你们简直枉读圣贤书,你们这样,如何对得起祖宗教诲,简直有辱斯文!”
这一下子,方才发笑的宾客,全都成了有辱斯文的败类,被扣了顶帽子,又都不是善茬,气氛顿时跌至冰点。
许久,文艺同好会的发起人,富商刘弁才冲宁城大学校长葛玄清冷笑道:“我记得,李先生是贵校中文系的高材生?”
“是……是的。”葛玄清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
“原来如此,怪不得瞧不上我们这些商人了。”说完,他转头又问李珏,“李先生主修什么科目?”
“古典文学。”
“哦!”刘弁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声,“那先生怎么还穿着新朝的服饰,险些让我以为先生是从旧时代穿来的,身上有股子遗老臭,你知道……这样的人搁在新朝刚建立的那会儿,要被怎么对待么?”
李珏总算察觉出刘弁话里的恶意,硬着头皮道:“不知。”
“这样的人,是要被拉去杀头填坟坑的。”
李珏浑身一颤,满眼不可思议地瞧着刘弁,像是看一个不可理喻的野蛮人。
刘弁占了上风,得意起来:“现在嘛再犯忌讳,倒是不用杀头了,不过我看李先生是断然不配穿这新式衣裳的,哪个上去将衣裳给我扒下来?”
顷刻间,李珏便成了众矢之的。
好在李珏不是孤身一人,正当场面濒临失控之时,哄闹的人群中忽然传来幽幽的一声叹息:“唉,夫君嘴笨,无意冒犯诸位,我代他向诸位赔罪了。”
众人定睛一看,说话的女子穿着“梦三生”的高定旗袍。
能将这身云锦高定旗袍穿出独特气韵的,出身定然不凡。
这时,人群中有人说道:“这不是丁老板家的掌上明珠嘛。”
“是啊,丁蔚诗。”
“丁小姐貌似因为婚事,跟丁家断绝了关系。”
“丁老板那么多的身家,哪里瞧得上那么个穷女婿哦。”
“哦?就是台上那个。”
“就是那个,什么高材生,我看就是个榆木疙瘩,也不知道丁小姐瞧上他什么?”
“唉,你不懂,这些富家小姐看多了罗曼蒂克的追求,没准这样的木头正对了她的胃口。”
“不过说真的,李珏这算是倒c-h-a门吧,将来要是闹掰了,只怕是要净身出户了。”
“依着丁家的性子,他怕是半块大洋也分不到啰。”
类似的话语争前恐后地涌入李珏的耳朵,让他的脸色又紫了几分。
刘弁眯着眼睛打量丁蔚诗:“李夫人,你这是?”
“既然前头有柳先生代弟弟作句,我也愿替夫君作句。”此话一出,满室哗然。
刘弁也挑眉道:“你确定?”
“我确定。”
刘弁略一思索:“这一回,得由我来出词。”
面对着这明显带有刁难性质的提议,丁蔚诗脸上仍旧维持着得体的笑容,礼貌地应了。
刘弁抹了抹嘴唇,嘴一咧露出正中两颗大金牙:“李夫人,万紫千红,请吧。”
丁蔚诗看起来成竹在胸,她笑道:“这有何难,新婚之夜我的院子被装饰得万紫千红。”
刘弁色眯眯地搓手问道:“单是院子么?只怕身上也……”
“刘弁你欺人……”李珏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张嘴就骂出了声,却被丁蔚诗伸手截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