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听听。”卢琉桑的口气又似是很亲近。
我睨他一眼然后起身扯扯袍子:“我跟阁下熟么?”
迈出房门,太阳正好。
说实在话,这事经由卢琉桑说来我还真是心里有些不舒服,我倒不敢私心以为骆驼爹不想我为了邹家担心——他还没心疼我这个闺女到那个份儿上,排除这一点,我不被告知的原因,还用想么,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告诉她做什么?鸟用没有。
好吧,我不得不正对这个问题,在邹家,我就是那院中玫瑰花树下的苜蓿,有它,衬着玫瑰花更娇艳,没它,也无碍玫瑰的姿容。
我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感觉,酸酸的,像我娘每年秋天用醋菹的一坛子一坛子生菜掀了盖子之后的味道,酸得人眼睛都要眯着,吃一口恨不得把嘴巴都揪起来把酸味揉烂了挤碎了咽下去,酸,但这是冬天里我们家唯一能吃到的菜,得忍着。
也许,我还是适合回洛阳那个小院子守着姨娘一块儿吃菹菜,毕竟,长个什么样的肠胃就得配个什么样的菜,否则真消化不了。一想到这儿我的肚子倒真不舒服起来,这疼起来的滋味我知道。本想喊娘一开口才想起来没娘了,改口喊丫环,没人来应。
无法,我只得弯着腰狠命捂着肚子,这屋子里没有我要的东西,爬我也得爬到厨房去,但愿我骆驼爹还用那东西来发面。待我一路狼狈往厨房去时心里还发着狠,这帮死丫头回头一个个都找又老又丑的长工配了才解我的恨。
不知道是不是我命不好,出了院门了也没见一个丫环。
脚下像踩了棉花,往厨房去的这段路可真长。好在上天有好生之德,前方终于传来了隐隐的脚步声,不管是谁,看来我这口气暂时先不用都咽下去了。
上天的好生之德——却派了个不像行善事的人来。
我混得有点惨
卢琉桑。
“大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吃了鹤顶红。”这话问的,好人谁能像我这样猥琐的形态?
卢琉桑龇牙一笑,然后还念念有词:“你这大小姐混得也太凄惨,对我那么横眉立目的,怎么还混到这个份儿上,连个丫环都支使不动?人家是窝里横,你倒好,窝里像个蒸茄子!”
这人,我牙疼,槽牙都疼,他卢琉桑这是一张什么鸟嘴?看我疼不死也要气死我吗?
“别瞪我,我又没编瞎话,回去躺着,我让人去找大夫。”卢琉桑终于说了句人话。
等你找来大夫我都疼死了,还是靠我娘的偏方吧。
终于我房里的一棵水葱红扑扑的脸出现了,见着我这霜打的茄子样还一脸惊讶呢,我这好脾气算是告罄。
“看什么看?等着我咽气了收尸啊?还不快去厨房给我拿些碱面来。”等我回头收拾她们。
丫环先是瞪大了眼不认识我一样,还是卢琉桑开了口管用,丫环扭身去了,我又弯腰驼背捂着肚子狼狈地回房去,一坐下才发现卢琉桑也跟进来了。
我懒得撵他,省点力气,这拧劲儿的疼可真要命。
人好像都是挨了骂才动作麻利,没一会儿丫环脸愈发红润地进屋来了,表情里也多了些恭敬,双手奉上了一碗碱面,怕我死不透,这么多都吃下去不死也没半条命了。
让丫环倒了一碗热水来,我捏了一点放进去晃了晃,待凉了些一饮而尽。碱面放尖馒头里是好东西,软和,这么就水喝就难受了,从舌尖一直到胃里都苦苦涩涩的,舌头都像面发了一样。
果然,慢慢不疼了,一摸脑门,一手的汗,丫环此时来了伶俐劲儿,立刻去铜盆边浸湿了帕子恭恭敬敬双手递到我面前:“大小姐,奴婢服侍您擦汗。”
“不敢劳动尊驾,这样吧,您且请外头站着,待其他尊驾们回来齐了就说我说的,各位各自回家当小姐去吧。”胃不疼了我又肝疼,不出了这口气怕憋得重了。
平日里金贵的丫环这回利索,也不嫌地硬了,小膝盖一弯跪下了,隔着地衣我都听见了扑通一声,想必是用了真力气演戏。
想必人都这样,看人如软柿子一般没个形状便认定内里也一定是个没硬核儿的,殊不知,多少软水果里头的核要用铁锤石杵才砸得碎呢。
“别跪了,地上凉,你们又都金贵,平日里端盆水都怕抻着胳膊,这可怎么使得跪呢?若实在想跪就去二夫人跟前跪着,也说我说的,不要你们的赎身钱直接放了出去,二夫人一向大量,你们这一跪没准儿还得了不少赏钱呢,去吧,我刚才腹中剧痛,得去静静躺着歇一会儿,走的时候就不用来拜别了,时日浅,火候还没到呢。”这拗口的酸话说完了见那丫环还跪着,我懒怠搭理她,疼过了,此时身上软绵绵的坐不直。
“你去厨房让她们给大小姐细细地熬一碗香粳粥送来。”他一开口我才想起来这人居然没走,我费了诸多口舌都不走的丫环此时腾地爬起来提着裙子跑了。
其实,卢琉桑说的对,我这大小姐混得忒不像话了,他一个外人的话比我还管用,原来,不在有钱没钱,关键是看你姓啥,好吧,我再收回以前的话,再多的钱买不来一个尊贵的姓氏。
虽然看卢琉桑也还不顺眼,但我现在好像舌头也软趴趴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挪到床边面朝里躺下,不管他是走是留。反正我也撵不动,反正我也不是真正的闺秀,什么严男女之大防的自然也就不适用了。
“要赶几个下人走何必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