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常,太过反常,冯庆竟也盯着黎鹊看。
黎雪英一双眼雪亮,目光再两人间飞快来回。
“好久不见,阿sir。”冯庆开口就是吊儿郎当的口气,“一双儿女令人羡煞,我今日没别的意思,就是和后生叙叙旧。”
黎雪英知他口中没一个字可信,但自己竟从头到尾不知冯庆和父亲是旧识。
他们是什么关系?何时相识?阿sir与古惑仔,怎看怎样不相配。
难道是曾与阿爸交手过的恶徒,若是如此,太令人……刚才半个钟,鬼门关前走一趟。难怪父亲忧心。
“阿sir不必如此紧张,上次邢探长做东我也到场,晚到如今才相认。不过没差别,以后有时候叙旧。”冯庆从黎鹊身旁走过,伸手一按他的肩,带着屋内五六人尽数立场。
他刚一走,黎鹊浑身的肌r_ou_松懈,被他按过的肩膀忽然坍塌,环伺四周,如大梦初醒。一阵风吹过,冷汗涔涔。
那一晚黎鹊抽许多烟。缭绕的烟气在家中久久挥散不去。
黎莉只要细佬回家便安心,黎雪英却无法静心。他始终无法旁敲侧击究竟父亲与冯庆有过什么交集,问多了黎鹊不耐烦,要他回屋睡觉。
黎雪英三步一回头,忽觉窗口抽烟的父亲有种他未曾见过的惨淡。
心中始终装满事,以及对辛默那一丝惴惴不安的情思,黎雪英将自己在床上困到凌晨,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玻璃窗被敲响,他全当是风。笃笃响过三声,他才爬起身拉开床。黑乌乌的身形站在屋檐下,月光流动,将那人的影拖淡拉长。他手中一捧石子,见黎雪英开窗,又扔出一颗砸在窗框。
像心脏病犯,抗拒又被诱惑,心脏跳动极快,下一秒就要脱离胸膛。
按住胸口,黎雪英依旧不可置信盯着楼下的影。
“靓仔,跳下楼敢不敢?”辛默压低嗓。
有那么一瞬间黎雪英觉得自己是疯了。他开窗看到辛默的一瞬,听他开口的一瞬,几乎要落下泪来。
夜风也漂亮。
他转身飞快更衣,带上钥匙和call机,以及几张钞票。如同任何一个即将和心上人私奔的少年。
他与辛默是不同的人,即使慌乱,他做任何决定后依旧井井有条。想了想,又反身留下一张便签在客厅,说他早起,出门食餐。
不敢走正门,怕惊动阿爸,蹲在窗台上看草坪上的辛默,黎雪英忧心万分:“你行不行?我跳下来要摔断腿。”
这层可是三楼。
“一片树叶落身上比你轻。罗里吧嗦,快一点!”他佯装凶悍。
黎雪英跳下,落入一个刚硬的怀抱,没有软绵绵的情义,却安全有力,为他做缓冲,飞快将他放下:“夜里不好说话,跟我走。”
辛默一指路旁,停着一辆二手摩托车,冷硬机械在月光下反光,予人冷酷不羁的格调。
黎雪英带上他的头盔,紧紧勾着辛默苍劲有力的腰,下一秒风驰电掣,夜风不再温柔,活似刮皮扒骨,温柔不再。然而在凛冽风中,在飞驰的摩托上,在充满辛默雄性气息的包裹里,黎雪英自心底隐秘角落,生出种从未有过的快意。
很多年后黎雪英回忆起这个夜晚,依旧记得猎猎晚风中的气息。他毫无波澜的十几年如梭,在极速到刺激的冲刺中,留下砰然悸动。
短短十几分钟路程,他脑内循环播放小巷中初见辛默,再到他浑身煞气血气从九龙走出,还有盖着他的皮衣被他从刺眼阳光下抱入y-in庇,以及此刻,在他辗转难眠的深夜,敲开他的窗,要他跳下。
辛默浑身散发的强势与悍匪气,以种势不可挡的侵略性入侵他身体的每一角落,海洛因般令人上瘾着迷。
“下车。”辛默率先下车,拔萝卜似地将黎雪英脑袋上的安全盔拔下,矮身将他扛起,飞快往屋中走,“一路你勒我要断气……我还当你牙尖嘴利不怕吃亏,被人掐断气不知哼一句,坐趟车惊成这样。”
被辛默猛地扛起惊了一跳,黎雪英却并不挣扎。他感受到辛默今晚不同以往的气息,今晚的他……格外暴躁,不招惹为妙。
辛默带他来的是那间小公屋,房间已打扫整洁,不像那日仿佛蟑螂老鼠的寄生地。书本摞成堆,杯子洗干净挂在厨台,难为被子也铺平,尽管皱巴巴。
将黎雪英放下后辛默便烧水下粉,全程一言不发,直等香气扑鼻宵夜出锅,他才没好气地往黎雪英面前一放:“食。”
“有人给我消息,今天冯庆来找过你。还说他和你老豆相识。他找你是为我的事?”
黎雪英抬眼,他没带隐形镜片,眼眸茶粉色,至深至浅清溪:“冯庆要你拜他门下,做他一把刀。而我阿爸和他从前恐怕有纠纷,今天挑破关节,日后他来寻我就再不是为你。我最不愿相信有旧仇,可他一旦盯准我爸,从此全家都无好路。”
“冯庆找我,为什么盯上你?”辛默又问。
“于辉和刘培明两人在冯庆耳边嘴碎,还能是什么原因?外加你为我出头两次,在你身上找不到切入口,自然就来找我。”
“你老豆是警务司的人。”辛默锁紧眉头,他关心的不是冯庆找他的事。
“是,可冯庆是总华探长属意人选,你心中清楚。”
警务司又怎样?冯庆抱着他阿爸顶头上司邢世怀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