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妻送他们出了村口,一路上都是昨夜死了几户人家的传言,大家都在赶过去送点丧事钱,没人注意到他们。
江澜站在村口牵着马,让凌策坐到马车里。
凌策道:“你坐着吧,伤口还没好。”
说到这里他一顿,忽皱眉道:“昨晚死了几个人,你该不是碰上了凶手才受伤的罢?”
江澜淡定地看着他,把他抓过来往车厢里一丢,道:“多管闲事,好好睡觉。”
“哎!哎!”
咚的一声,凌策拱进了车厢里,他又不死心地掀开帘子,“绝对是!你这反应我一看就知道!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告诉那些村民?”
江澜一踢马肚子,车厢猛的前进,凌策没坐稳,又咚的一下摔了个跟头。
马车里凌策哎呦了几声,两眼冒星星地再次掀开帘子,就看见江澜正在偷笑。
他一脸欠扁道:“素闻,你笑起来真好看。”
江澜扔了个铜镜给他:“去睡觉。”
凌策莫名其妙地捡起镜子,低头一看。
只看见眼里一片吓人的红血丝。
他眼前黑了黑,是该睡觉了。
一路走走停停,两人终于在半个月后到了一座繁华城池。
年关将近,城里热闹非凡。
江澜和凌策进城后就置办了许多东西,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这半个月不是借宿就是睡破庙废宅,两人都没睡过一个舒坦安稳的觉。
一切办置妥当后,江澜关上了门窗,摸上床头。
为了省钱两人只要了一间房,他钻进被子时,凌策已经在另一床被子里半睡半醒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暮色时分,天昏地暗的,江澜竟然有些恍惚,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迷茫。
转头,凌策的被子是空的,人已经不见了。
“凌策?”
无人应答。
房间昏暗无比,外头风声急切,似乎又要变天了。
江澜点燃了蜡烛,柔黄灯光蔓延开来。
他推开门,寒风刺骨,裹紧了衣服,下楼,客栈老板趴在柜台后打着哈欠,恹恹欲睡。
江澜走上去询问对方有没有看到凌策,老板迷迷瞪瞪道:“那个公子啊,应该是去买吃的了罢,他出门前问我哪里卖吃的。”
“你告诉他哪里?”
“在西坊那边的横塘街啊,有的是,想吃什么有什么。”
江澜道过谢,便往西坊那边去了。
暮色昏黄,天际一片火烧云,傍晚凉风渐起。
西坊的夜市已经华灯初上,还没到真正热闹的时候,街上只有稀稀疏疏几个行人,两旁小摊上挂起了一串串灯笼,叫卖声婉转不绝。
江澜感应着凌策的魂魄,辩寻他的位置,在排排红灯笼间穿梭。
他的脚步停在横塘街的一个拐角处。
拐角过去便是有些黑暗的胡同,胡同里一户人家的门口孤独地亮着灯火,照亮了一方天地。
门口的石台上,蜷缩着一直皮毛纯黑的猫,猫咪极警惕,一见他来,便喑鸣一声,眨眼跳上了墙头,消失不见。
四下里的声音都沉寂下来,叫卖声,马蹄声,脚步声,都一缕烟似的渐次飘远。
寂静,沉默的一条窄窄的石板路,漆黑不见五指,上空却有不知何处而来的惨淡白光,雾气似的散落下来,朦胧地笼罩了所有。
这已然不再是那个车水马龙的街市,而是另一方世界了。
他早就察觉到不对,可凌策的魂魄确实在这里,他不能不来。
胡同里的每户人家都大门紧闭,门环爬满铜绿,蛛网横生,年久积尘,已经废弃多年。
唯有那一家挂着红彤彤灯笼的,门口一切光亮如新,显得十分诡异。
江澜伸手敲了敲铜环。
沉闷的敲门声在胡同里回荡起来,空间上方的天光里随之荡漾开一片水纹似的波澜。
江澜等了一会儿,门忽地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少女,见到江澜微一行礼,甜美道:“恭候仙君多时,仙君这边请。”
少女袅袅婷婷地执着一盏灯笼转身入内。
江澜默不作声地跟了上去,他自知这是对方明目张胆设下的陷阱,却不能不跳。
现在还不知此处是何地,幕后是何人,他自然不能轻举妄动。
这家庭院门口并不是很大,进来却别有洞天,四处大的像是没有边际,目光所及除了亭台楼阁便是园林山石。
江澜跟着少女迂回了一段长路,才在一扇院门前停下。
他面前是一堵望不到边的白墙,只有一扇黑色木门,少女带他到了此处,便携着灯笼福身退下了。
江澜上前一步,轻轻推了推门,门未上锁,吱呀一声,缓缓洞开。
站在门口,门内一片混沌,看不清其中有什么。
他知道这扇门是必须要进去了。
江澜一脚跨进门槛,一拂衣袖,从容入内。
进得门中,一切都豁然开朗了,身后的墙也陡然消失不见,四周变成了一片浩瀚的云海,巍峨的宫殿耸峙其中,还有一个个女仙提着花篮言谈甚欢地飞过。
江澜行至那座磅礴的仙宫前,宫门之上鎏金璀璨,阳刻着清垣宫三个字。
这是凌策的仙宫。
这不知是何方幻境,竟能将清垣宫还原得如此相像,连宫门前石阶上的独特纹路都一模一样。
恍惚间似乎又回到那个至高无上的人身旁,陪着他看过无数度花开流转和云淡风轻。
仿佛这里才是真正的世界,之前所经历的,不过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