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高吉利十分期待十分理所当然:“毕竟殿下的贴身物品都在府里头,一件件搬进宫里也不现实。而且我们殿下睡觉认床,这宫里的床虽舒服,可殿下睡不惯,夜里总失眠,长久下去恐怕不利于养伤。”
高吉利一面说,一面嘱咐内侍轻手轻脚些,莫摔了陛下赏给殿下的珍稀宝贝,同时拿余光偷偷瞄卫昭。心想,这定北侯怎么还不走,定海神针似的立在这里是怎么个道理,莫非还想挑他们点错处?
高吉利一直呆在太子府,对近日朝中的风云变幻还不甚了解,依旧如以前一般,把卫昭视作自家乖乖小殿下的头号仇敌,此刻见卫昭举止反常,神色微妙,自然而然就认为卫昭此举是故意针对乖乖小殿下。
卫昭并不知高吉利这些弯弯心思,他只是本能的直觉,这位戏多的太子府管家恐怕是又误会了什么。但他并无心去纠正一个管家他的心思,他更奇怪,小家伙认床这事儿,他怎么从不知道。小家伙怎么连招呼都不给他打一声,就要自己回府去了。
况此时夜色已经深了……
卫昭沉吟间,忽听阶上传来轻快脚步声,心中一动,抬头,果见少年一身雪袍、衣袂翻飞的从殿里奔了出来。
突望见立在阶下的银白身影,少年脚步一滞,但很快又恢复常色,迅速奔了下来,唤道:“师父!”
高吉利茫然四顾一圈:??
师父?小殿下叫谁呢?
然后在高大总管宛若雷劈的震惊神色里,卫昭大步迎了上去,及时托住少年腰,免得他踩空石阶跌倒。
穆允稳稳落地,仰头望着面前高大人影,星眸一派纯良无辜:“这么晚,我以为师父不来了。”
“嗯?”卫昭惩罚似的按了按少年腰侧:“所以就要不告而走,背着师父偷偷回府?”
少年挣了下,没挣开,只能继续装无辜装可怜,两眸水汪汪道:“我没有要背着师父呀,我给师父留字条了。”
哦。
为师还要夸你挺乖么。
虽知这小家伙又在用柔弱可怜那一套来对付自己,卫昭的心还是不自觉软了下去,便放缓声音,问:“认床失眠的事,为何之前不告诉师父?”
见便宜师父已经接招,穆允语气更加乖巧的道:“师父每日要c.ao劳那么多的事,我怎么好意思拿这点j-i毛蒜皮的小事来打扰师父。”
“再说,也、也挺丢脸的。”
卫昭一笑,揉了揉少年发顶,顷刻,正色道:“你的事,就算是吃饭喝水于师父而言都是大事,日后若再这样,师父可真要生气了。”
这下,少年眸底倒真浮起一点晶莹水色,重重点头。
卫昭佯装没看到少年一直有意藏在身后的左手,柔声道:“天色晚了,师父送你回去。”
穆允一惊:“可是……”
“没有可是。”
卫昭直接把人打横抱起,在高大管家恍恍惚惚的眼神里,钻进了车厢里。
第97章 奇怪
已到宵禁时间, 出了宫门, 人影渐稀。风吹过宽阔的大道, 轻柔如面纱,马车行驶时发出的辚辚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车内未点灯, 昏昏暗暗的,看不清人脸,唯车外悬挂的用来照明引路的六角宫灯随马车摇摇晃晃,偶然透过窗帘洒入一些模糊的光亮,恰勾勒出端坐在车窗后的男子清隽挺拔的英姿。
夏日闷热, 连晚风也是有气无力的, 从宫门拐出来,短短片刻的路程, 穆允已闷出了一身汗, 雪袍黏糊糊贴在身上, 有些难受。
穆允再度不适的动了动。自踏上马车, 钻入车厢, 再到车厢门关上, 卫昭便一直维持着端坐的姿势将他抱在怀里,宽大手掌托着他腰肢防他掉下, 既不说话, 也不点灯,目前看来,更无将他放到榻上的打算。
穆允敏锐的察觉到便宜师父可能有心事,可他心虚, 不敢问,只敢小心翼翼的试探。
“怎了?可是这样不舒服?”
察觉到少年在动,卫昭自沉思中回过神,低头,恰对上一双乌黑明亮却略受惊的眼睛。卫昭仔细再看,登时哭笑不得。
这小家伙,趁着自己走神,趁着自己不注意,竟然大半个身子都滑溜到了地上,此刻一只手尚因为身体不平衡而悄悄撑着旁边一张小几的几面。显然是准备从自己这儿逃脱,爬到前面的软榻上去。
卫昭目光不可察觉的暗了暗。
他自知道,他们相认不过寥寥数日,很多事情需要慢慢来,很多心结需要慢慢结,他并无资格以太强势的姿态c-h-a入到小家伙的生活中,彻底掌控他的一切,也无资格强迫小家伙必须对他无条件信任。毕竟,他们相处的时间还太短,他还没有时间为小家伙做更多实质x_ing的事,来证明自己的心意。
可久居高位,久在军中,尸山血海里走出的人,杀伐决断惯了,卫昭骨子里却不可避免的有着比普通上位者更强烈的控制欲与霸道作风。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让他的小家伙把全副身心都交给他,崇拜他,仰慕他,把他视作他的天他的地,他可以遮风避雨的港湾。好让他把过去那么多年的遗憾一股脑全弥补回来。
他甚至恼恨自己,为何那般眼瞎目盲,刚回京那阵,怎么就没有认出这小家伙就是当年救自己的小家伙。甚至再往前推,三年前那少年情绪失控挥刀刺向自己时,自己为何只顾管那劳什子的灵柩,就没好好辨辨一身重孝下那少年的眉眼呢。
更令卫昭烦躁煎熬的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