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来了。”
一片崇山峻岭,茂林修竹,芳草逶迤。这时候的我,似乎又不是小瞎子了,我坐在柔软的草皮上,仍旧是深蓝的迤逦长裙,光着一双脚丫子,脚上系着一个草环。我循声望去,却见一个明艳的陌生少女冲我招手,仿佛很开心的样子。周围的草地当中三三两两地跑出来一些小兽,到了我身边,纷纷化作穿着各色衣裳的小童,欢笑着依偎在我身边。
这是,精怪吗?我为什么会和精怪在一起呢?
这个时候,蔚蓝天空落下了一团黑影,我还没有回过神来,又一个小童,一身黑色的羽衣,眉目还没有张开,就已经十分的漂亮。这黑衣小童一脸气势汹汹,扑过来把那群小动物们都吓散了:“你们不要闹了,快点回去啦!我要干正事!”
我微微皱眉,这是只小乌鸦精?得了,我今天和乌鸦可真是有缘分了。
一只似乎是没有化形彻底的小兔子,一边灵活地跑开一边俏皮抖动着头顶一双长耳朵,笑闹道:“你真是的,今天送的又是什么花?荆门山的花儿都被你采光了。”
另外一只小百灵神气活现地站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宣传着八卦:“就是就是,听说今天山下有个小茶花精对他表白,他却揪走了小茶花精头顶上最大的一朵哩。”
“开什么玩笑,分明就是她自己要给我的,有什么不行?”小乌鸦精不忿地扬起下巴,转头向我,漂亮的小脸上顿时浮上了一丝红晕,藏在身后的爪子磨磨蹭蹭地亮了出来,正是一朵好大的艳丽红茶花,还沾着清晨的露水,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小茶花精被这毫不怜香惜玉的小魂淡弄哭了。
“呶,给你,以后就要嫁给我啊。”
我没有动,双手拢在袖子里面。只感觉这样一个小小的人儿说着这样的话,像是小孩子偷穿大人衣服一样,莫名的喜感爆表,嘴角不由露出了一丝笑意。
小乌鸦精见我这幅似笑非笑的样子,更加羞恼了,蹬蹬蹬跑过来,用力扶着我的脑袋,把这茶花插在我的鬓角。退后两步,左看看右看看,这才如同一个刚刚完成了自己作品的画师般,露出了满意和微微痴迷的微笑。
我扶着耳畔那支红茶花,有点茫然。
却见开始向我招手的女孩子一扬手,已经飘到了我的旁边。她戳了戳那朵红茶花,看了半晌,叹息道:“你总是这么招小孩子稀罕,这是什么烂桃花命啊?”
这这这,这关我啥事啊?我自己能够决定的吗?还有,我可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招熊孩子喜欢的地方啊?我囧囧有神地想着,尴尬地放下手,正襟危坐:“我怎么知道?”
“算了,你这辈子也就是嫁不出去的命了,别昂首挺胸整得自己和圣女似的,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人?”这女孩子很同情地伸出白白嫩嫩的小手,摸摸我的头发,“这小乌鸦精你不是安置在荆门山了吗?怎么又凑过来了?”
“我不是乌鸦精!”小孩很生气地瞪了女孩子一眼,然后他又转身,很严肃的样子,直直地盯着我,漂亮的小脸上全是期待。
我忽然有点遗憾在梦里我并不是一个小瞎子,不然我也好找个理由,无视这么炽热的目光。不过,对于精怪来说,真身的种类其实是非常重要的,不会轻易告诉别的人。如果那小乌鸦精,暂且这么叫他好了,如果他真的告诉了我,我们一定关系很好吧……
我有点犹豫地看了一眼这女孩子。
那小乌鸦精怒气冲冲地哼了一声,羽衣拂过,白光闪耀起来,就要化回原形。那白光越来越盛,把我全部淹没了。
回过神,只有餍足地舔舐自己的嘴角的红眼睛魇魔,面对面靠得很近,险些把我这颗小心肝吓得停止跳动了。我木着脸,感觉就像是看着凡间来的话本,剧情刚刚展开,然后就预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了。这是何等的憋屈。
“魇魔啊,你下手得太早了吧,我还没有看完呢。”
魇魔很没有风度地嘲笑我:“连自己的记忆都记不清楚了,那你还怎么做梦?”
我:“=皿=”
魇魔手梳过我耳鬓的长发,语气很贱很欠揍:“而且,梦在这个时候采摘最是美味了。”
我无语地叹了口气,表示自己无福消受这种食物。
虽然说众生平等,我们不搞种族歧视吧。可是魔的食性委实叫人不敢恭维。据古籍当中记载:贪魔喜欢黑心人的心脏,欲魔喜欢娼妓和赌徒的眼珠子,魇魔喜欢各种各样的梦境,戮魔喜欢童男童女的心头血……
你说大碗酒大块肉,杨枝甘露大蟠桃的,到底有什么不好的,何苦折腾那个?可见这就是种族之间的天堑啊。
“还是说……”魇魔不怀好意地突然凑了过来,“你想要看什么?”
我被他过分突然的靠近吓得险些蹦起来,身手矫健地下意识一个巴掌抽了过去,把他的脸掀得远远的。
魇魔捂着半边脸,愣了半晌,回过头来,那红眼睛里面似乎有怒火滔天:“头一次有女人敢打本尊这张脸。”
我迅速收回自己的手,恨不得号称这并不是我的手……不过,如果不是我抽的话,我只想要说一句:抽得好。
讪讪地干笑道:“天气真热啊,虫子多,看见了一个,一个顺手就打过去了,您多见谅啊。”我一边皮笑肉不笑的,一边后退。不过我似乎忘记了背后是一面墙这回事儿,以至于头撞了墙才猛然惊醒,立刻抱头痛苦地蹲下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