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马路上洒水车经过的声音。
五月就要结束了。
天亮得越来越早,气温也逐渐攀升。带着湿润气息的春季像飞入林间的燕子,慢慢地再也看不见踪迹,而初夏的阳光则在爽朗干燥的东南风里一天天强烈起来。
季节转换的周末总是有很多事要做。长袖衬衫该收进箱子里,短袖短裤该预备起来了,厚棉被该拆该洗,凉席凉鞋也是时候晾在阳台上散一散冬天的霉气。
他睁开眼睛看到天花板上的旧痕,只觉得形状陌生,眨眨眼才想起来,自早己已经搬进爸爸的卧室。
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射进屋子,不管愿不愿意,这新的一天已经开始。
许平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习惯性地伸手去摸床头柜上的眼镜。柜面上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眼镜在昨天已经被弟弟摔坏了。
他缩回手坐在床边沉默一阵,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衣服慢慢穿起来。
弟弟房间的门还是关着的。
许平走进浴室,挤上牙膏,打开水龙头接了一杯水漱口,然后慢慢地刷起牙来。
洗脸池的墙上挂着一面镜子,里面的人有着苍白的皮肤、小而尖的下巴和清澈的眼睛。也许是家庭遗传的原因,许平的皮肤非常细致,即使熬夜也从不会产生青春痘的问题。脖颈是男人中少见的细长,下巴的线条从侧面看有一种难以描绘的雅致和优美,虽然不像许川和许正那样拥有令人惊艳的英俊,但是却有一种高贵的洁净感,好像不属于这个红尘俗世似的。
许平漱掉口中的泡沫,拿清水泼了泼脸。昨天被弟弟揍的地方还疼痛着,左眼的眼角青肿起来,唇边裂开的伤口没有愈合,今天已经完全变成了紫色。
他轻轻地拿毛巾吸干了脸上的水珠,抬起头看见镜子中的自己,愣一愣,然后好像很厌恶似的迅速地转开眼。
他低着头拉开浴室的门,下意识地踏出一步却撞在一具温暖的身体上。
弟弟不知道什么时候赤裸着上身安静地站在浴室的门口。
许平迅速地后退两步。
兄弟俩谁也没开口说话。
许平沉默一阵,突然笑笑,道:“好了,赶快进来刷牙洗脸,我先去弄早饭。”
他低着头把弟弟的身体推开在一边,迅速地侧身离开浴室。
早饭是小米粥配酱菜,有脆瓜、玉笋和面筋,拿小碟子盛着放在饭桌中间,旁边是一小锅煮得金黄的小米粥。
许正的饭量很大,平时这样的一锅总能喝得干干净净,这天早上却像没什么胃口似的不停地拿勺子搅着碗里的粥。
许平一言不发只是垂着眼睛吃饭,竟然破天荒头一遭比弟弟先用完早餐。
他站起身收拾碗筷,对弟弟道:“你慢慢吃,我还有事要做。”
路过许正身边却被牢牢抓住手腕。
许平转开脸用力地抽开手问:“什么事?”
“早上哥哥要带我要去跑步的。”
许平抿着嘴沉默了一会儿,道:“对不起,我忘了。”
他是真的忘了,这么多年的习惯,今天早上他竟然什么也没想起来。
许正又凑上来要碰他,许平退开一步,脸却面对着厨房平静道:“今天可以不去吗?我有很多事要做。”
丢下这句话他就要抱着碗盘往厨房走,弟弟猛地扑上来从后面抱住他的腰。
“哐当”一声,碗盘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许平用力地挣脱开弟弟,埋头蹲在地上捡碎瓷片,轻轻道:“你看你!害我把碗都砸了。以后不要冲过来抱住我。好好喝你的粥,今天不去跑步了。”
许正没说话。
明明知道弟弟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许平却不想回头。
他听到弟弟重新坐回椅子上,拿起勺子的声音。
即使觉得难受也要继续生活下去,后面的人是用看不见的血缘线维系着的弟弟,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觉得客厅的空气都稀薄起来,许平捧着碎瓷向厨房匆匆跑去。
上午在挂钟摇摆的嘀嗒声中过去了。
许平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埋头写了两份卷子,连昨天的大题也不知怎么随手就攻克了。心里越是烦闷,精神就越是集中,好像要把那些无法倾诉的感情全都化成墨汁从笔端流出似的。
弟弟没有来敲他的房门。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胸口闷闷的,像是得了哮喘病,哪怕张大嘴呼吸也觉得空气不够。
午饭是在一片安静中吃完的。
弟弟穿着白色的t恤坐在许平的对面笨拙地扒着米饭。因为是周末,两个人都不用去学校,所以这一天就显得更加漫长。
半敞的窗户外传来嘈杂声,不知道是单元里哪一户邻居买了新的冰箱,正叫嚷着让工人小心地搬上楼去。
许平在厨房慢慢地洗碗,弟弟就端正地坐在沙发上看午间的《动物世界》。
今天栏目的主题是狮子的交配。
“在母狮大约每两年才有一次的发情期内,公狮子会形影不离地伴随左右。每次交配的时间只有短短的几分钟,但是每天交配的次数却可以达到五十次以上……”
许平洗干净手,把围裙解下来挂在厨房门后。
他捋平袖子,低头对沙发上的弟弟道:“我要出门一下。”
许正转过头,慢慢问:“哥哥去哪?”
“去朋友那里取资料。”
许正从沙发上站起来。
“我一个人去就好,你不用跟来。”
许正停下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