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不确定对方知道多少,他知道有多少罪犯是被捕时一时冲动,说出了一辈子都后悔的话。
但对方接下来的话打碎了他的幻想,伦纳德接着说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和艾米莉一起太单调了,那天你出去,是想找个妓女来点刺激的,但你一时没控制住。
“你一直都有这样的需求,总是会弄伤那些女人,你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她们都欠教训,但你也聪明地知道,这想法是绝对不能暴露出来的。
“你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只是个妓女而已,你还杀过别的女人吗?”
凶手只是瞪着他,没说话。他接着说道:“你没想到这么多年以后,塞西尔能再找到线索,她这种人难道不是应该无声地死掉吗?你非杀了他不可。而杀莉莉,德莱只是因为你想把一切都装成霍德尔的手笔……她死得毫无意义。为什么选中她”
枪口下的人仍瞪着伦纳德,凶手把一切都计划得很好,他已经想好如果失败了该怎么办,如果撞上了某个探员,或是伦纳德反抗了又该怎么办,但从来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切突然间逆转,拼命隐瞒的过去摊呈出来,本来应该很隐蔽的。
但没有罪行是无人知晓的。
休斯就是这时候出现的。
昨天伦纳德把他打发回去后,他本来不准备再来的——至少要推迟一天吧。
那天他回到家,决定收拾一下屋子,然后看了一会儿伦纳德的书。
他一直很喜欢他的书,那乍看上去只是些枯燥的教材,但即使他轻描淡写,讲的永远只是过程与要点,可是在字里行间中,他能感觉到专业者的自信,一种一流狩猎者的自信。
而当你过深地进入一个领域时,它必然影响你的行为,即使那疯狂又危险,但你再也不会是曾经的你了。
这本书里,伦纳德客观地描述一桩案子,他说当发现自己的仇恨时,他并没有立刻冲出去,而是冷静地利用了这种仇恨……
休斯僵在那里,他想起他和自己说过的那些话,他的疾病与偏执,毫不犹豫地把自己处于险地……他突然意识到,他并不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他很固执,但是他绝对不笨。
他是故意的。
如果霍德尔在这里,即使明知情况危险,也会来找伦纳德的,这个曾光芒四射的探员现在已变得如此脆弱,濒临崩溃,正是验证他成果的时候。
伦纳德把自己当成一个诱饵。
想到这,休斯立刻跳起来,换了衣服,发动汽车,他决定驱车到市里的医院去,他不会让把伦纳德他打发回来,他必须得守着那人。六年前他只能在电视里看着,但是现在他已经是位警察了,他不会让伦纳德独自面对这种事情。
休斯来到医院,探病时间自然结束了,但他出示了证件,顺利地走了进去,这里的防备着实很不严密。
接着他来到伦纳德的病房,却发现那人不在房间里,而桌上有一束新鲜的玫瑰,和冷清的病房一点也不相称。
他紧张地拿起花翻看,立刻找到了藏在里面的一张卡片,也是粉色的——霍德尔给他寄信时总是粉色——上面写着:我带走了我的礼物,他注定是属于我的。
后面还有一个破碎心脏的标志,他知道这是谁的标志。
休斯浑身发冷,他冲出去,拉起一位路过的护士询问,对方表示并不知道,他问起摄像头,她惊慌地说这两天系统升级,所以都没有打开,这件事并不是秘密。
休斯一边跑出去,一边拨通手机,祈祷着他们没有走远,也许就在附近,也许在公路上设下的哨岗能帮上忙,虽然他知道,如果是霍德尔,他一定早有了万全的准备。
这些念头在胸口翻腾,冰冷而令人窒息,他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走动,试图寻找,他知道这不会有结果,但他无法停下来。
也许会有结果的,他对自己说,很多绑架案是这种情况,警方只要多拉开一扇车门,或是强硬地要求看地下室、后备厢之类的地方,就可以制止一场死亡,也许他只要再多走过一个弯角,就能救下伦纳德,那人绝不该再遭遇到这么可怕的事,他无法想象……
这些念头在脑子里尖叫,休斯觉得自己要疯了。
母亲当年病重时,他常来这家医院,所以知道大部分隐秘的地点,这会儿他下意识去查看所有的角角落落,然后他就看到了那一幕。
休斯想象过再遭遇霍德尔,而当时的情况会有多么的激烈,但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对话。
他茫然地看着这一幕,试图把事情串联起来。
他看到副警长邓肯抱着右臂,保持着想要爬起来的姿势,手臂的角度很不自然右腿似乎也有问题,伦纳德的枪抵在他的额头上。
他脚边横着一支针管,还有不远处装了消音器的格洛克,后来他发现这是一把没有序列号,无法查询的黑枪,照邓肯的说法,每个警察都有把这样的枪。
邓肯说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他?”
伦纳德笑了,他笑容温柔,里面又有些什么让人不寒而栗。
“因为他已经死了。”他说。
休斯茫然地听着,伦纳德语气镇定,并无恐惧,也不愤怒,像在说起一个生命中早已结疤的伤痕。
休斯心想,他是什么意思?
那个轰动全国的杀人狂,反复在恐怖电影里出现的不